第 11 部分
��练过大字的。标题用的是大字隶书,正文用行楷,挥笔疾书,写得如行云流水那般。稽胜利在旁大声叫好,说是灵凤这字嘛,确是写出了我红卫兵的英雄气概。一篇向修正教育路线宣战,向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开火的战斗檄文,在他们三人的策划下,连夜草成。第二天就醒目地出现在校园的大字报栏内了。

  教室成了陵州师院毛泽东主义红卫兵造反司令部。稽胜利、杨敢之、梁灵凤风风火火地开始招兵买马,树旗帜,拉山头。这支队伍迅速地膨胀了起来,最终发展到了两百来号人。

  红卫兵运动在师院狂飙突起,他们三人像是这个小团体的核心人物,整日里和他们的战友们分析着形势,研究着战略。稽胜利俨然像是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拿破仑。不久大串连的风潮,席卷陵州。梁灵凤和杨敢之双双结伴带着师院红卫兵小分队去了北京。稽胜利认为师院红卫兵的司令要担负起全校的斗、批、改任务,自然不便远行。潜层次的原因,他是生怕他走后权力出现真空,有人窥伺他的红卫兵统帅的位置。一个月后,当杨敢之、梁灵凤带着被毛主席他老人家接见的幸福和两人情感上的丰硕成果返回校园时。一份用红笔加框的小字报,醒目地写道:“请看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大流氓杨敢之的真面目。”

  当时杨敢之兴冲冲地跨进校门,还是梁灵凤眼尖,她仿佛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对杨敢之说:“喂,那小字报好像是写你的。”

  杨敢之凑近小字报。看着看着他脸色都变了,那小字报上写道:稽氏的笔杆子杨敢之是混入红卫兵队伍中的阶级异己分子。他不是雇农杨飞龙的亲儿子,而是恶霸地主杨飞天小老婆的遗腹子,杨飞天被镇压后,杨飞龙要了杨飞天的小老婆,才生下了杨敢之这个杂种……看到后面他额头的冷汗直冒,因为连外人很少知道的他和姜玉珍在芦苇荡苟合的情形也被抖搂出来。

  他顷刻之间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呆愣在了小字报前。恍惚中他被蜂拥而上的昔日战友们反剪着双手押回了司令部。这时他们司令部已搬到行政楼,那幢古香古色的有着翘角飞檐的大屋顶楼房竟被改成了“文革楼”,他像是被游街那样,脖子上猛然被挂上了一个小黑板,黑板上用粉笔写着“打倒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杨敢之”。

  杨敢之想申辩,然而他那可怜的辩解被愤怒的红卫兵用响亮的口号声震碎,仿佛像是一名吱吱乱叫的小老鼠在一群老虎的怒吼声中失去了语音的音调,显得那么无力。他急得一头冷汗,但他那颗自以为聪明的脑袋被两名彪形大汉的大手死死揪住,头皮被揪得生疼,混乱中他的红卫兵战友们扯掉了他别在胸口的毛泽东像章,那是北京红卫兵赠送的,也不知被谁窃取了。他真的是欲哭无泪。当他被推推搡搡地按着脑袋,架着双臂,带进批斗会场时,他的心真正碎了,他昔日的战友们,仿佛被他这个披着人皮的狼愚弄了一般,几百双眼狠狠在瞪着他,看着这个阶级异己分子,这个欺世盗名的政治骗子。他被一阵一阵震耳欲聋的口号声震得抬不起头来,泪水糊着汗水,在他脸上流淌。

  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大嗓门,宣布他被撤销红卫兵的宣传部长职务。紧接着,那个昨晚还在列车上和他亲密无间一起唱着“抬头望见北斗星”的女战友,用更加严厉的嗓音宣读着一封从老家寄来的揭发信。这信揭开了他的身世之谜,把他心中最肮脏的隐私抛在光天化日之下,恍惚中他头脑中出现了家乡的小河湾,小村小路,无边无际的芦苇荡,那个和他在芦苇荡调笑的女人……他想到了姜玉珍,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杨飞龙,紧闭的双眼流下了一串串浑浊的眼泪……

  在权力顶峰上叱咤风云的人是难以预料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