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
他们浑身的血脉贲张,仿佛涌出许许多多的s动和欲望,带着赤子似的壮怀激烈,更带着几分跃跃欲试弯弓s天狼的莫名兴奋。这是某种雄心与野心混合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当然,过于年轻的他并不理解他们仅仅是政治棋盘上的一粒棋子,充其量是马前卒当头炮而已,其能量和作用都是有限的。尽管气氛的渲染是那样神圣庄重。然而,现在再来回首往事,当年煞有介事地“大革命”在现在看来只是一场有声有色的闹剧,他们只是闹剧中的跳梁小丑而已,结果显然是悲剧性的。

  他一身戎装在教室中兴奋地踱着步,挥动着手臂和梁灵凤、杨敢之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北京红卫兵的传奇故事。他们不时兴奋地议论着什么。稽胜利慷慨激昂,唾沫飞溅地朗诵着那些大气磅礴,充斥着豪言壮语的文字,粗大的喉结上下翻滚,口中吐出一串串振聋发聩荡气回肠的豪言壮语。他不停地用手晃动着黄呢子军帽向硕大的冒着热气的光头上下扇动着,梁灵凤睁大着好看的丹凤眼,眼神中流露出期待的波光,蕴藏的却是一团火,这火的热量,炙烤着两位青年大学生的心。他们都想着在这个美人儿似的梁灵凤面前表现一番。稽胜利是要装扮创世英雄的角色,杨敢之则要演出帝王谋士一类的智者。稽胜利提议,我们也要成立红卫兵。杨敢之马上表示赞成。梁灵凤红扑扑的脸蛋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她说,是不是也要起草一个宣言,也就是类似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那样的檄文。这活儿非敢之同学不可。稽、梁二人共同提议说。于是杨敢之义不容辞地拔出钢笔。那晚中文系67级二班的日光灯亮了几乎一夜。闷热的气浪一阵阵袭来,烦躁的蝉鸣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他们全然不顾,杨敢之挥汗如雨,笔走龙蛇。师院《红卫兵宣言》草成,敢之白衬衣浸湿在汗水中,他大口大口地喝着稽胜利递过来的大碗茶水,用梁灵凤递过来的小手绢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用翕动的鼻孔猛嗅着手帕上女性脂香,这使他很陶醉,他咧开嘴幸福地笑了。稽胜利赤膊穿着柞蚕丝军装,风纪扣却扣得死死的。手中拎着那条苏制的宽皮带,兴奋得额头上青筋直冒。他粗喉咙大嗓门,在空旷的教室里念着这篇几乎用半文不白词语写成的檄文式宣言,当他读道:“试看今日之域中,竟为谁家之天下?我们!我们!我们!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我们敢想、敢说、敢闯、敢造反,一句话敢革命……我们要把火药味搞得浓浓的,向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开火!向修正主义路线开火,把熊熊大火在师院点燃,烧掉一个旧师院!让毛泽东思想的光辉照亮一个新师院……”念到这儿,稽胜利一手摇晃着军帽,一手紧握着拳头大叫一声,太好了,太棒了,只是我建议把毛泽东思想,改成毛泽东主义,这样气魄更大些,更带有世界革命的味儿。我们红卫兵就叫毛泽东主义红卫兵。马上把他抄成大字报,连夜贴出去,明天就会轰动师院。那时节的他,人已进入半疯狂状态,仿佛偌大的师院全部成了他的天下。

  杨敢之兴奋地挥动着手中的毛笔,饱蘸浓墨,气沉丹田似的吸了一口粗气,在纸上落下他的笔迹。刚刚写了“红卫兵”三个字。就传出梁灵凤不屑的话音:“杨敢之,你这文章写得还可以,这字太丑,像是几个小苍蝇在纸上爬,红卫兵的英雄气概造反精神,全被字肮脏掉了,还是我来吧。”

  稽胜利也在一旁帮着腔:“红卫兵的宣言字要写得端庄大方,怎能这般小头小脑的,有辱我红卫兵的军威,还是让梁灵凤写吧!”

  杨敢之闹了一个大红脸,只好悻悻地把笔交给梁灵凤。梁灵凤也不客气,捋了捋衣袖,握紧了笔杆。饱蘸浓墨,在白报纸上写开了。扎着两根羊角辫的梁灵凤,人长得秀秀气气,字却写得大大气气,间架结构,起承转合,还像那么回事。看那架势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