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李同知京城访故友 金侍郎寒夜听民瘼
�”

  “家母半个月前去世,我接到噩耗,就立刻向皇上呈了手本,恳请丁忧守制。”

  “皇上批准了?”

  “丁忧是常例,皇上有何不批准的,”金学曾脸上充满忧戚,“昨日我已到吏部办妥回籍手续,今日到户部办了交接,明天一早就离京,回家奔丧。”

  李顺听此消息,一方面为金学曾大孝在身而悲痛,另一方面又为他的前程因此受阻而感到难过,想了想,问道:

  “首辅张大人准你离开?”

  金学曾凄然一笑:“他不让我回家守制,未必让我夺情?”

  “那……”李顺一时无话可说。

  金学曾喟然一叹,言道:“从万历元年开始,这几年来,该做的事我都做了。这一年多来,我感到特别累,现在,也该歇息歇息了。”

  李顺默然不语,他听出金学曾的话中似乎有几分颓唐,正猜疑间,金学曾问他:

  “李大人,你还在南阳府供职?”

  “是的。”

  “这次为何来京?”

  “吏部咨文召咱进京,说是让咱觐见皇上。”

  “哦,我知道了,”金学曾一拍脑袋,仿佛突然记起了什么,言道,“南阳府的土地清丈,是由你这个同知负责。十月间,首辅把吏、户两部当事官员叫到内阁交代,说是要在全国范围内找出十个在清丈田地中功劳最大的官员,把他们请来北京,由皇上亲自接见并给予褒奖。我在户部分管此事,因此在议定名单时,就特意把你列上。”

  李顺一听,连忙摇了摇头,自嘲地说:“咱就寻思着,这样的好事儿,怎么会轮到我这个穷措大身上,原来是你开了个后门。”

  “这哪是开后门,你李大人的确做得不差嘛。听说南阳府田地清丈之后,新增了一万多顷。”

  “增是增加了这么多,”李顺眼光一闪,瞅着金学曾叹气言道,“但我李某,真的不想得这个褒奖。”

  “这是为何?”金学曾颇为诧异。

  李顺低眉落眼半晌不说话,看他那样子,倒像是装了满满一肚子牢骚。

  却说万历六年首先在山东开始,继而推及全国的土地清丈,历时三年终告竣工。经过勘察核实,总计天下田亩为七百零一万三千九百七十六顷,比上一次弘治年间的清丈竟多出了三百万顷。这多出的部分,势豪大户之诡寄、隐匿的庄田差不多占了大半。勋戚豪强以权谋私大肆鲸吞土地,数量如此之大,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张居正也深感意外。为了防止这些权贵伺机反扑日久生变,他让户部立即制订配套的法令,加以限制,并说服万历皇帝颁旨允行。这道法令由担任户部右侍郎的金学曾起草,张居正最后改定,其中有这样一段:

  万历九年议准,勋戚庄田,五服递减。勋臣止于二百顷,已无容议。惟戚臣,如始封本身为一世,子为二世,孙为三世,曾孙为四世,曾孙之子为五世。以今见在官品为始,以今见留地数为准。系二世者,分为三次递减;系三世者,分为二次递减;至五世,止留一百顷为世业。如正派已绝,爵级已革,不论地亩多寡,只留五顷,给旁支看守坟茔之人。

  又题准,勋戚庄田,有司照例每亩征银三分,解部验讫。如有纵容家人下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