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给事中密访杀降事 大宅揆情动老天官
p; 却说王国光把张居正领到朝房,两人是老朋友,见面便省去不少客套。刚坐定,张居正一眼瞥见王国光坐椅前的茶几上搁了一把极品的紫砂壶,他不想一上来就谈溜尖的问题,于是指着紫砂壶笑问:

  “汝观,你也学着喝茶了?”

  在张居正的记忆中,王国光从不喝茶。这大约是山西人的习惯。张居正记得他的老友,同为山西人的原任吏部尚书杨博,虽然著有《粥谱》一书,家中却很少见到茶具。此时,王国光一手拿起紫砂壶,另一只手提了提壶盖,朝张居正挤了挤眼睛,回道:

  “咱这茶壶里装的不是茶,你猜猜装的什么?”

  “酒?”

  “哪能在朝房里喝酒。”王国光说着端起紫砂壶对着壶嘴咕噜了一口,故意咂咂嘴津津有味言道,“叔大兄,实话对你说吧,咱喝的是醋。”

  “醋?”张居正嘴里立刻涌起一股子酸味儿,“汝观,你把醋当水喝?”

  “是呀,”王国光接着就说,“去年秋上,咱脾胃突然不好,不但每日噎气腹胀,夜里一觉醒来,嘴里每每发苦。舌苔也老厚老厚的,吃啥都没有味道。找几个郎中看过,甚至太医院的院正也为咱开过汤头,吃了均不见效。正苦恼着,有一次,张四维来敝府看望,言谈中知道了咱的病情,便告诉我一个土方子,要我用紫砂壶盛老陈醋,有事无事咕噜几口,只当是喝水的。第二天,他还让人给咱送来了这把紫砂壶。咱想喝醋也不是什么难事,一日三餐,咱山西人顿顿都离不开醋,于是咱就按他说的办理,喝了一个多月,脾胃真的就好了许多,夜里睡觉嘴也不苦了,也想吃东西了。从此,这把紫砂壶每天就跟着咱,早上离家上衙门值事,咱带着它上轿,晚上散班又带回去。”

  张居正听了,回道:“老陈醋多酸哪,拌菜多放一点儿都难吃,当水喝,也只能是你山西人。”

  王国光笑一笑,又道:“用这紫砂壶喝陈醋,还有一种功效,却是事先没想到的。”

  “什么功效?”

  “壮阳。”

  “啊,还有这回事儿?”张居正眼睛一亮。

  “是呀,”王国光摸了摸油亮亮的胡须,兴奋地说,“一连喝了三个月的老陈醋,明显感到肾囊充溢。”

  “紫砂壶里装陈醋,原来还是一味春药,”张居正说着大笑起来,又指着紫砂壶问,“你说这紫砂壶是张四维送给你的?”

  “是呀,子维兄家里是山西省最大的盐商,可谓富甲全省,有的是钱,送个把极品的紫砂壶算得了什么。”

  “没想到你汝观兄的心里也有这种吃大户的思想,”张居正虽是讥笑,却并无恶意,“不过,你要记住那句话,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王国光是细心人,听出话中有话,便道:“张四维是阁臣,用不着来巴结我,他送这把紫砂壶来,纯粹出于乡谊。”

  “汝观兄曲解了我的意思,朋友之间互赠礼品,不应列在行贿受贿之列。”张居正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最近有件事情,确实牵扯到张四维,还有老兄你,也有份儿。”

  “什么事?”王国光jing觉地问。

  张居正瞟了王国光一眼,敛了笑容问道:“汝观兄还记得年初辽东大捷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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