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319节
显不是学堂教出来的。这地方也没有学堂。

  唐荼荼几步走回屋,门开合时带进夜里的风,唐夫人睡得迷迷糊糊,问她:“荼荼做什么去?”

  “院里吹吹风,您睡您的。”

  唐荼荼从自己绣袋里摸出一小盒东西,再去院里,把东西摊在手心里给那孩子看。

  “这是粉笔。”

  她塞给小孩一根,自己握了一根,在地上写字。

  海边的人不烧砖,铺地用的是礁石,质脆,砸成小块埋进黄泥里,便是路。几千年的砂砾、贝壳、珊瑚遗骸成了礁,灰黄色的分着纹路层,粉笔轻轻一划就能着色。

  “‘大’字要先写横,再一撇,一捺,捺的头儿不能通上去。”

  “‘因’字,也不能图省事在外边画个框,要从外写向里,带框的字像四啊、回啊、日头的日啊,都是从外写向里。”

  她把几个常见字一笔一划地拆解开,像个夫子那样,从三岁小儿启蒙开始讲。

  篱笆门外响起开门声,几根铁丝一拧就是门锁,俩姑娘看见她坐在院里都是一怔,一边慌张问着“姑娘是热得睡不着?”,一边提着水吃力地往里走。

  “我来我来。”唐荼荼忙提过那两桶水,在急急忙忙阻拦的声音里,一步不晃、一滴不洒地倒进瓮里去,连上先前打的,将将装满了一瓮。

  唐荼荼把桶放回厨房里,带上门:“就这样,不打了,明早够我们洗把脸漱个口就行。”

  小孩嘀嘀咕咕,拉着他娘说话。都说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一条海河东西两头的天津话就不是一个味儿了,唐荼荼听不懂这渔村的方言,却知道他在讲什么。

  那孩子指着满地的粉笔字,高高兴兴地笑,很珍惜地把剩下的半截粉笔塞进他娘衣兜里。

  月色静谧,海潮声一浪一浪地打在礁石上,从此处能望到村口的灵光塔,十几米高,很亮,塔顶的灯笼一盏接一盏,水笔点过似的,氲开一片明灿灿的红。

  可那是内河灯塔,仅仅建在河岸上,夜航的河船看见了,就知道再划多远能入码头歇息。指航的作用并不大,更像个交通指示牌,看见了就知道“前方2公里到达休息区”。

  而广袤的渤海湾里几乎没有岛屿,小片的堡礁比海平面高不出半米,哪里能起基建灯塔?渔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出海后再没回来的爷或爹。

  没男性长辈顶门立户,家就塌了一半,所谓“船娘”大多是十四五嫁人的命。

  男人争气的,能赚钱盖个屋,有个栖身之瓦;男人不争气的,那就一家老小住船上,几片舢板上搭片油布棚,求天拜地,吃海吃鱼,就这么活到老。

  油布棚白天敞着口捞鱼捕虾,晚上裹起来睡觉,飘在水里像个蛋壳,这就是陆上人瞧不起的“疍家佬”。

  唐荼荼问她:“孩子大了,怎么不上学?这个岁数的孩子读书不要钱的,能白读三年,要是买不起书本,还能跟师兄师姐讨要旧课本,自家供个吃喝就行。”

  姑娘不安地抿着唇:“学堂在县里,离得太远了。想孩子念书,非得全家一块进城才行,吃喝花用都要银子……孩他爹不想我们进城……”

  性子绵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