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幻途
似的乌黑晶亮,一套干净合体的小解放军装穿在身上更显得浑身精精神神、帅帅气气。

  “愚儿,快叫爸爸,你不是老问爸爸哪去了吗,你看回家了!”老人急忙放下篮子,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俯身抱起男孩,腰板儿硬硬朗朗的几步送到杜若的面前。

  谁知小男孩一拧身子,双手紧紧地抓住老人的肩头,脑袋摇得就如拨浪鼓一般,“姑奶,他不是爸爸,妈妈说爸爸去好远好远的地方画画儿去了,要等愚儿长到10岁,才回来看愚儿呢!”

  这时桑晨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嘭地放下肩扛背驮的行包,激动不已地快步跑上前,伸手抓起小男孩穿着凉鞋的脚,“三牛哥,快看,愚儿跟你一样,大脚趾头往上翘,嗨,真神了耶,典型的遗传基因!”说着就手勤脚快地抢过小男孩,努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愚儿,告诉姑姑,几岁啦,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跟姑奶一起去找妈妈呀!”

  愚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滴溜溜地转着一对眼珠,倒头望望这个,扭身望望那个,然后像背书似的仰着脸孔,奶声奶气地说道,“我叫杜若愚,两岁啦,妈妈给人送好看的画儿去了,我跟姑奶到园子里去摘菜!”

  “啊哟,若愚真棒,真是姑姑的心肝宝贝,跟姑姑去玩好不好,姑姑买了好多好多吃的,还买了冲锋枪,咱俩比比,看谁扳得快?”桑晨脸对脸儿地抱着小若愚,边神气快乐地朝院门外走出。

  “我不!妈妈说不能跟不认识的人去玩,也不能吃不认识人的东西,爸爸回来后,会跟我买好多好多吃的,也会跟我买最好最好的冲锋枪!”若愚丝毫不为所动,扭过身子就要姑奶抱,满脸不高兴的差点哭出声来。

  杜若心潮激荡地站在院中,一片丰饶的喜悦之情浸透了全身,一片无际的感恩之云笼罩了整个脑海,无数个曰曰夜夜铭心刻骨地思念着的儿子就在目前,无数个时时刻刻妄猜臆想地勾画出的儿子就在身边,而且那么健康、那么聪慧、那么有教养。他蓦觉几年来一直飘荡无着的灵魂有了依附,一直彷徨无定的情感有了寄托,以至于痴了似的双目逐着儿子的一举一动。一滴泪水慢慢地浸润了眼窝,缓缓地湿润了眼眶,终至于使整个眼睛都潮润濡湿起来。

  “杜师傅,回来了就好,人有善愿,天必保佑,不是我说嘴,我们家莲儿这两年可是为你吃了不少的苦,遭了不少的罪!”老人刚稳住情绪开口说话,忽然瞥见若愚伸手要抱,慌忙转睛望定若愚,满面慈爱地挥手作着安抚的姿势,“愚儿,不怕呀,姑姑呀,好好地跟姑姑玩一会儿呀!”

  “是呀,姑妈,真得亏了红莲,将若愚带得这么好,我给她磕头下跪的心肠都有!”杜若轻轻一叹,感慨万千地伸手揉揉眼睛,一时连话语也变得哽咽难言、断断续续起来。

  “你说现在怎么办,刀把子在人家手里攥着,一家人曰子过不到一块!”老人深表同情地喟然一叹,也不觉撩起衣襟抹抹眼角,皱纹密布的脸上瞬时显现出数阵辛酸与苦涩的神情,“那男人赖皮狗似的死活不离婚,还三天两头拿刀动杖的管莲儿要钱,她婆家更是死不要脸的满世界嚷嚷,说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咱莲儿欠着他们的恩情,说他们救了咱愚儿一条命,是个人就晓得感恩,如今人才没落到人才,钱财没落到钱财,这口恶气追到天边也要出,这个冤仇打到黄泉也要报!”

  “要钱就给他呗,只要他们放过红莲,就是给他们家打一辈子长工、做一辈子牛马,我也愿意!”杜若镇定一下情绪,双眼直勾勾地望着老人,心脏还在隐约升腾起的一个期盼中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