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迷野
大家齐声叫好,小邪皮由衷的说高、实在是高,红莲服帖的说还是任姐姐有学问,杜若也不由得心生钦佩,下意识地说出城里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楼起了,名取了,这下该招收女工了吧。小邪皮一连几天情绪亢奋,头发梳得油光闪亮,西服穿得笔挺顺直,宝马车更是擦得精光发亮。招工启示贴出的那天,小邪皮早早地就站在了大门外头,眼望三五成群的前来应聘的妇女:有的将绣品举得老高,生怕别人瞧不见似的高声喧嚷;有的将软缎抱在胸前,唯恐别人争先了似的挤成一团。然而满门摩肩接踵的却没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山里妹子,一时就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来回打圈。杜若起先也是兴头十足地站在桌前,手忙脚乱地接待四外应聘的人们,然而瞧那些应聘的绣品,有的大红大绿的绣着喜鹊闹梅、鸳鸯戏水、凤穿牡丹,有的黑白分明的绣着八仙过海、麻姑献寿、麒麟送子,大多是从年画或画刊上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照样绣出来的,只不过有的针线活儿精致细腻些,有的针线活儿粗糙呆板些,满桌就没有一幅瞧得上眼的绣品,真是辜负了“家家女红、户户绣工”的蜀绣之乡的美名,也不觉兴味索然地收取绣品,百无聊赖地踱到一边。红莲倒是挺像回事的,一会儿像主考官,煞有介事地评说着一幅幅绣品,一会儿又像女老板,费尽唇舌地送走一个个落聘的妇人。热热闹闹地折腾了一个上午,抠抠搜搜地打发走最后一人,最后红莲作主,招了两个三十上下、衣着朴素的女工。瞧着杜若如同拔了的萝卜,蔫头耷脑地伴在桌子旁,瞧着小邪皮就似霜打的茄子,没精打采地靠在车门上,红莲嘻嘻一笑,打趣奚落的话语顺口而出:这还没上道呢,你们就气短了,来曰出得了绣品,赢得了名声,隔长不短的就会有漂亮妹子找上门来,犯得着都这般没出息的相儿吗?

  杜若拿起扫帚,有板有眼的扫起门前临街的空地来。这时晨曦在峰上苍翠的枝头露白,镇上大街小巷渐渐显露出清晰的轮廓,晨风带着沁人肺腑的野花的清香在周遭拂煦。街两边一家家店铺的门开了,卖山货的开始将木耳、香菇摆在门前;卖百货的,开始将时髦服饰、新潮货品摆在了门边。过去一条街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家供销社及一家国营粮店,卖出的货也千篇一律的式样老旧,质次价高。自从乡下分田到户,镇上承包到人后,恍如雨后春笋似的,一夜之间街面上就冒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店铺。街市上五颜六色的变得繁华、亮丽起来了,街道上也人来人往的变得热闹、拥挤起来。镇会场改造成的录像厅成天放映着港台录像及武打片儿,镇农艺站改建成的音像厅竟曰放送着港台歌曲及流行音乐。电视机、录像机当街就能买走,摩托车、自行车随时随地有货。男人的老三样,皮带、皮鞋、皮包满大街有买,而且还是名副其实的zj义乌、fj石狮的名牌货;女人的小三样,胸衣、丝袜、高跟鞋摆得满巷都是,居然还是如假包换的sh、香港的知名品牌。男人变得有风度了,开始潇洒走一回,彻底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存状态中解放了出来;女人变得有气质了,开始梳妆打扮,切实从一块包头裹一辈子的环境压抑中摆脱了出来。

  “师傅,请问你这是红莲书画社吧?”

  杜若抬头一看,门前不知什么时候已来了两个一老一少山里人装束的妇女:老者白发苍苍,精神瞿铄,一身干净得体的衣装透露出一股使人不敢逼视的儒雅;少者也衣饰素雅的很有气度,但却始终低垂着头,局促不安地拎着小包袱,鬓边还沾有几滴起了个大早的露珠。“老人家,快请进,莲老板还没来,我叫杜若,咱们这儿铁路上的养路工,也是在这里打工的!”

  “啊,你就是杜师傅呀,早听说过你了,国画画得好,可惜没见过你的画作。听说你们现在要往蜀绣上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