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沈甄将手中尽是血迹的帕子放回水盆里,提他盖上了被子。

  她坐在榻边上,俯视着呼吸渐匀的男人,俯视着这个与她有过无数次耳鬓厮磨、肌肤之亲的男人。

  突然见他伤成这样,若没有一丝心疼,定然是谎话。

  思及此,她的喉间不禁多了一丝从未尝的滋味。

  同他耳鬓厮磨的人,又不止她一个。

  然而就在这一刻,当她的脑海中闪出这个念头之时,心脏就像是快要被人捏碎了一样,她粉嫩的指尖泛起了白,死死地攥住了

  婚服的裙摆。

  只一个刹那,她便体会到了一种灭顶一般的负罪感。

  她仿佛看到了无数双眼睛,祖母的、父亲的、母亲的、长姐的,所有人都在用震惊又愤怒的目光看着她,就像是一把把冷刀子……

  平心而论,他对自己越来越好,她又怎会毫无差距?

  刚做他外室的时候,她怕他怕的要死,只要一见他,听见他淬了冰一般的嗓音,指缝间都在冒冷汗,她曾以为,她的小半条命,都要交待到澄苑里。

  然而呢……

  光是他托楚先生照顾沈泓这一件事,于她而言,都是偌大的恩情了。

  月色渐渐被浮起的晨光替代,红烛燃尽,满室的红光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沈甄抬眸看着画栋朱帘,神色渐渐回拢。

  有些事,“秦娆”可以想,但沈家女,不可思量半分。

  ——

  日上三竿,刺眼的日光从楹窗中洒了进来,陆宴蓦地从梦中惊醒,睁开了眼睛。

  一身冷汗。

  他又做了一场梦,这次的梦显然和上次是能接上的。

  圣人欲给太子求医,便派他去寻白道年,可他却晚了一步。

  梦中的他到扬州之时,白道年已经回了西域,错开的这一步,足足耽搁了两个月,待他找到白道年时,长安的丧钟已经敲响,太子竟然薨逝了……

  陆宴忍着剧痛要起身子,沈甄在一旁连忙制止了他,“大人别动。”

  他眉宇微蹙,哑着对她道:“白道年呢?”

  “白大夫正等您醒来,预备换药呢。”

  陆宴道:“让他进来,我现在就要见他。”

  沈甄点了点头,“您先躺下,我这就去叫白大夫。”

  这一路上,沈甄虽没受伤,却也崴了脚,见他着急,谁料她竟用那一瘸一拐的小腿,跑了两步。

  陆宴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扶额道:“你慢点,也没那么急。”

  ——

  沈甄知道他这么急着找白道年定不是小事,便守在外面没进去。

  白道年行至屋内,朝陆宴行了个大礼,“大人的大恩,白某实在无以为报。”他顿了顿又道:“若是日后大人有需要白某的地方,白某定会竭尽所能。”

  陆宴说话向来不愿意兜圈子。

  昨日的那个梦境,于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