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母亲(16)
�墙角的方凳以及躺在地上的半只油煎,一切都那么心安理得。

  搞不懂为什么,我突然就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原本我想给自己搞点吃的——事实上大半夜肚子就开始咕咕叫——当看到油煎时,我才意识到哪怕老天爷降下山珍海味我也一点都吃不下去。

  刷完碗筷,我倚着灶台发了会儿呆。

  我想如果自己精通厨艺的话,理应为母亲做顿早饭。

  当然,搜肠刮肚一番后,我便自惭形秽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之后上个厕所,又跑到洗澡间抹了把脸。

  再次站到院子里时,天似乎更阴沉了。

  烂嘉陵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

  我捋了几片凤仙花叶,自顾自地轻咳了两声,却依旧捕捉不到母亲的动静。

  呕吐物还在,有点触目惊心。

  这张干结的地图金灿灿的,像块精心烤制的锅巴。

  我三下五除二把它收拾干净,然后轰隆隆地开了大门。

  推上车刚要走,我终究没忍住,冲着丹顶鹤叫了声妈。

  没人答应。

  又叫了几声,依旧石沉大海。

  眼泪顷刻汹涌而出。

  扔下自行车,在大门口站了半晌,我缓缓朝客厅走去。

  然而,客厅门反锁着。

  我顿觉头皮发麻,整个人像是被抛到了岩浆里。

  求生本能般地,我大声嘶吼,疯狂地舞动手臂。

  朱红木门在颤抖中发出咚咚巨响。

  终于,窗口亮了灯。

  没人说话,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汗水击穿地面的呻吟。

  骑车出门时,我蹬得飞快,湿沉的空气在耳边哗哗作响。

  村后隐隐传来老头老太太的吆喝声,他们不光是给自己个儿鼓劲,还要把睡梦中的懒逼们一举惊醒。

  据说他们要跑到水电站再返回,可谓一路猿声啼不住,曲艺杂谈不绝耳。

  可怕的是,这些运动健将兼艺术家几乎伴我度过了整个青春期。

  在大街口老赵家媳妇叫住了我,要求我载她一程。

  她穿了套旧运动衣,把自己裹得浑圆。

  我黑着脸不想说话,她却一屁股坐到了我后座上。

  没走几步,蒋婶敲敲我嵴梁:“你个小屁孩劲儿挺大。”

  我懒得说话,一个劲勐冲。

  她问:“要迟到了?”

  我摇摇头。

  到村西桥头她下了车,小声问我:“刚刚你家咋了,杀猪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哪还说得出半个字。

  她说:“别狗脾气跟你爸一样,惹你妈生气。”

  我蹬上车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