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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孝,阿孝!不要丢下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很奇怪的,虽然阿孝对我的意愿向来轻忽,但只有这个请求,他从来不让我失望。他总会从树上下来,把我一起拉上树头,拉到他身边。

  「阿孝,不要丢下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声音嘶哑。

  阿孝回过头来,他看著我,又看了一眼我手中汗湿的信封,终於「啧」了一声。

  「……去拿汽油,顺便看看杂货店里有什麽可以带在路上吃的。」

  我们飞快地掀了杂货店,把能吃的用手胡乱捧了出来,还顺手带上两包七星菸,杂货店的玻璃映出我狼狈的样子: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眼角都是黑的。活脱脱的逃犯样。

  离去时阿孝还放话jing告老板不准报jing。我身上还裹著老板给我的毛毯,直到现在,我才有多馀的心力感到抱歉。我看了一眼昏迷在地上的司机,还有惊魂未定的老板,他脸色苍白,似乎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志,只是担忧地看著他的女儿。

  我愧疚得不敢再多看,跟著阿孝匆匆爬上了车。

  开上山路时,天色已经大白了。但我们毫无睡意,j神一直很紧绷,害怕下一秒就有jing车从後面追上来。

  阿孝的手臂被咬得很深,像女孩的怨恨似的,一直流血流个不停,他从我的衣襬上撕下一块布,在伤口上方扎紧,这才勉强止住了血。

  我们不敢停下来看医生。我在经过一家杂货店时停下来买了份报纸,发现阿孝的事已经上了昨晚的头条(偏僻地方,连报纸都慢了一天)。我把那一版揉掉丢在纸屑桶里,却忘不了报上说的,jing方已经锁定被害者的儿子,目前正张开jing全力追缉中,还在各大路口设置了岗哨,务要追出这个丧心病狂的弑母犯人不可。

  我们逃不掉的,一个声音告诉我。无论如何逃不掉。

  我在阿孝停在路旁小睡时看了一下里程数,十万五千五百公里。这是台疲惫不堪老车,原本就已经有十万多公里的里程,这麽说来,我和阿孝竟绕了五百多公里的路。而从阿孝满身是血地上车开始,似乎也过了两天有馀,也就是四十八小时了。

  四十八小时,我和阿孝却已经身心俱疲。我忽然佩服起电视上那些长年的通缉犯,不知道未来,也抛弃了过去,就这麽一直逃呀逃的。我从小就习惯逃避,逃避学校、逃避家庭、逃避自己的x向。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逃跑原来也是这麽累的事。

  「阿猫他……在当小学老师。」

  阿孝再次醒来时,忽然悠悠地对我开口。

  「小学老师……?」

  「嗯,他的家乡有座小学,是那附近唯一的小学的样子,学生人数也少得可怜。他以前就跟我说过,他的梦想是当老师。」他说著沉默下来。

  小学老师。我心想,和阿孝多麽不搭嘎的辞。

  「……阿猫说,我是他的第一个学生。」

  过了一会儿,阿孝像是犹豫了很久般,缓缓开口:

  「我们分开的前一夜,他跟我说,我会是他第一个学生,以後不管他有多少学生,他都不会忘记我。不管以後我有什麽困难、遇到什麽难受的事,都可以去找他,他会当我永远的老师,指点我一条明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