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
>   “你要逃到哪里去?再去找另外一个男人,给他酿酒?”他内心温暖,说出的话却极为冷酷。

  淙淙有气无力地说:

  “其实我只是到这里来看看孔雀。”

  “你喜欢孔雀吗?我可以派人将孔雀抓回去给你。”骆驼看着她无助的样子,一下就心软了,对她百依百顺。

  那年六月,淙淙拥有了许多只孔雀。它们被养在花园里,生活在众目睽睽之下。

  花园只有矮草,没有一棵高大的树木,于是孔雀们再也无法飞越树顶,优雅地打开它们的翅羽。淙淙在池塘边看到自己的倒影,以一只孔雀的姿态站在那里,身后的羽毛开始凋零。

  6

  春迟活了下来。死去的是她的孩子。

  钟潜的祈祷似乎应验了。

  那个命运多舛的女婴,在伴着春迟做了十个月的噩梦后终于降生。她生下来的时候就格外孱弱。钟潜从接生婆手中抱过孩子,托住她低垂的小头。这女婴不哭也不闹,张着一双惶惶的眼睛,很不舒坦地在襁褓里挪动。他喜欢她的眼睛。在乡下,有这样的说法,盲人生的孩子眼睛格外明亮。所以她的眼睛里有春迟的眼睛。

  春迟给孩子取了许多名字,但都觉得不够好。仿佛任何一个名字,对于这个孩子来说都太小了。春迟每天依着心情叫她不同的名字:小溪,花儿,星辰……她将所有美好的名字都给她。如果可以,春迟多么想将全世界都捧给这孩子。她身世可怜,出生时周围一片寂寥,没有人迎候在那儿。

  春迟没有奶水,钟潜好不容易说服了当地一个坐月子的女人,借她的奶水喂孩子。春迟如此爱这个孩子,她几乎无法忍受片刻与孩子的分离。每次孩子被抱走喂奶的时候,她都依依不舍,在心中怨怪自己连孩子都无法喂饱。

  两天后孩子便染上了天花。

  孩子的脸上结满了一片片鲜红的痘疹,破了的流出脓水,接了痂,在上面又结出新的。孩子出生已经半月,未见长大,却仿佛缩小了许多。春迟看不到,只是知道孩子着了凉,钟潜已经采来中药,熬了给她喝上,据说很快就会好。

  然而孩子的情况越来越糟。身上的麻痘一碰就破,脓水冒涌,浸湿了被褥。那个给孩子喂奶的妇人看到孩子生了天花,就再也不肯给她喂奶。钟潜再带着孩子去求她时,发现大门紧闭——他们已经搬走。

  人人都如躲避瘟疫般躲避这个孩子。医生寻不到,r母也寻不到。傍晚他带着孩子回家,春迟等在门口,怨怪钟潜带孩子去喂奶竟然去了那么久。

  钟潜也顾不得与她解释,连忙煮了米汤喂孩子。可是她吃了几口就吐出来。也许是浑身的水痘都在发痒,她将小身子在被褥上蹭来蹭去,看起来非常痛苦。凌晨的时候,她开始剧烈地抽搐,身体蜷缩成一团。春迟并不知道有多么严重,她以为孩子睡一觉就会好。她总是以为这孩子一定像她一样,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决不会这样轻易地死去。她这样坚信,直到孩子在她的怀里一点点变硬,一点点变冷。当她的双手再次拂过孩子的肌肤,它们如脆薄的纸一般,发出嗖嗖的声音。春迟这才害怕起来,摇了摇孩子,手指掠过她的鼻息。她像一截木桩般横亘在春迟的怀里,一动不动。

  “是你害死了她吗?”

  春迟颤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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