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
望的气氛弥漫在整个接见室。刘英英见哥哥变成这个样子,一见面就开始哭,自始至终说不出一句话。大方妈倒还镇定,直直地看着儿子,本来要扑上去搂抱着表达心情的,这时也生生忍住了,只是小声地说了一句:“咋样?能挺住不?”刘大方的眼泪在肮脏的脸上流着,点点头,回答说:“妈,你放心。”在这个世界,如果他还佩服什么人,那就是他的母亲。她坚强,在任何时候都有主意,不让自己失去理智。刘海国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而她是男人也比不了的最能控制自己感情的人。刘大方的性格,大都遗传于自己的母亲。看到儿子的惨相,她反而更为冷静,说:“好好干,争取提前。”刘大方点头,问:“我爸怎么没来?”刘英英哭得更厉害了。大方妈说:“他病了,”此外再也不说什么。

  刘英英只是在临分手时,突然一把将哥哥抱住,哭着说:“哥,我明天还来看你,我给你买好吃的,我有钱。”但她只能下个星期再来,因为教养场的接见时间是固定的,一个星期只有一次。第二次,刘英英果然给哥哥带来不少吃的东西,有罐头,还有冰糖。她以前是好比穿比戴的,现在,再不让妈妈买衣服,自己连头绳也不要了,只扎一根布条条。她每天都钻到县委的锅炉房后边去拾煤渣,到钢铁厂去捡铁巴巴卖钱,一分、五分地,她用小手绢把可怜的小钱包得紧紧地,每天不知要数多少遍,激动地等待着周末,好去买东西,去看哥哥。一颗顽皮的心就这样成熟了。

  这天放学回家,刘英英发现一直躺在炕上的父亲不见了,吓得大哭,急忙出来。这时她才注意到,在王栋家的门前围着一大堆人。她急忙过去,就看见了父亲。刘海国不知以一种什么样的力气,不但能动了,而且神智也清楚了。靠着两只手,他硬是爬到了王家的门前。他说不出话来,发出的是谁也听不懂的声音。但大院的人现在谁不知道刘王两家的事?都同情地看着刘海国可怕的脸,几个老太太直擦眼睛。刘海国的表情分明是在说话,骂人,恳求,任何人所能做出的表情,在他的脸上都能找到。王家的门关得紧紧的,更使他情绪混乱,发出的声音像刮风一样听上去让人受不住了。刘英英哭着,跑过去,把父亲拉起。在别人的帮忙下,把父亲背在自己身上,摇晃着,却是坚决地走回家去。望着她的背影,人们都叹息:“这孩子,现在越来越像她妈了。”

  大方妈没时间,刘英英就一个人去看哥哥,准准地是每星期一次。她每次去劳教场来回都要经过一个特别荒凉的地方,那就是县火葬场。本来,这个火葬场已经列入拆迁计划中了,因为它当初建在西山就是一个错误:此地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刮的是西风或西北风,炼人炉冒出的烟雾,正好在很多时间里都要飘到县城的上空,让人想着都不舒服,更不要说吸口气闻一闻了。只是上级的拨款迟迟下不来,县财政又没有钱,所以一直拖着。这样上来,县“破四旧办公室”对火化的宣传和要求也就渐渐地不那么严了,人们就趁机多搞土葬,火葬场的工作基本上就处于半“停产”状态。这里原有七八个固定工人,现在调走的调走,借出的借出,平时就是一个打更的老头和两个叫成五成六的傻兄弟了。

  成五成六倒不是真的傻,只是用当地人的话来说,是“虎cc的”,即头脑简单、干起事来从不计后果,说话行事都是“虎x朝天”。兄弟俩因为太“虎”,又没钱,没人愿意跟他们搞对象,所以都在二十八、九,三十出头了,还没有媳妇,而且以后有的希望也不大。哥俩没事就缠着老头给他们讲笑话,什么笑话?全都是些y秽故事。老头满洲国时是有名的玩花活的,成天窑子里进窑子里出,染上的花柳病到现在都没好利落,要讲这一套故事还不都是现成的?听得成氏兄弟整天想入非非的,恨不得立刻找一个女人来试试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