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
�,他给一个九十岁的老翁写一篇寿序,文章写完后,那人的孙子却发现祖父的名字写错了,只得请先生另写一幅,先生勃然大怒,嚷道:“丁某人做文章,从来不改,你只管拿去,凑合着用吧。”  孙子说:“名字都写错了,那算是谁在做生r呢?”  先生说:“这个我可管不着。”两人就在书房里吵了起来。最后丁师母小凤飞马杀到,立在两人中间仲裁评理。  “你没道理。”师母指着孙子的鼻尖说。她又转身对丈夫道,“树则,你是对的。”  “结束!”她又对两人同时宣布道。  孙子只得另外加了双倍的银两,好说歹说,先生这才破例替他另写了一幅,把爷爷的名字改了过来。  先生今天这是怎么了?秀米见他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猛拍脑门,一会儿又背手踱步,心中暗想:如果不是孙姑娘这篇墓志铭过于难写,那就是先生昨晚看尸体时受了太大的刺激。或者说,先生对孙姑娘的猝死实在想不通。先生在屋里来回踱步的时候,脸上悲痛哀婉的表情一望而知。“细皮嫩r,说没就没。呜呼,呜呼!奈何,奈何!”先生不时喃喃自语道。不过,等到先生把这篇墓志铭写完了之后,还是颇有几分得意的。他叫秀米过来看,又怕她看不懂,还帮她从头至尾念了一遍。那墓志铭写的是:  姑娘孙氏,讳有雪,梅城普济人。父鼎成,以孝友闻于乡里。母甄氏。姑娘初生,大雪封门,寒梅吐蕊,因以有雪名之。概与霜雪松柏之c合焉。有雪生而徇通,幼而淑慎,气吐兰惠,目含远山,清椒惠贞之志,温婉润朗之礼,普济乡邻,咸有称颂。及至稍长,丧其慈母,父颇多病,家贫几无隔夜之炊。有雪决然献其冰清玉洁之躯,开门纳客,虽有藕污之谤,实乃割股活亲。雅人s客,皆受其惠,贩夫走卒,同被芳泽。卒为强人所掳,百般蹂躏摧残,有雪以柏舟之节拒之,竟至于死。  呜呼哀哉,千古艰难唯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风人所叹,异世同辙,宜刊玄石,或扬芳烈,其辞曰:  国与有立,曰纲与维,谁其改之,姑娘有雪。奇节圣行,殊途而同归。奉亲有竹竿之美,宜家备桃夭之德;空山阒其少人,艳骨嘿其无言;铭潜德于幽壤,庶万代而不彰。  “怎么样?”老师问道。  “好。”秀米说。  “哪里好?你倒是跟为师说说。”  “全都好。”秀米道,“只是一般人恐怕看它不懂。”  先生遂开心地笑了起来,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悲泣之恸。秀米知道,不懂,是先生心目中文章的最高境界。先生有句口头禅,常常挂在嘴边:写文章嘛,就是要让人看它不懂。倘若引车卖浆之流都能读得通,还有什么稀罕?!不过,在秀米看来,先生这篇墓志铭,写得还算浅易。先生从头至尾给她解释了一通,又问她哪几句话写得最好,秀米说:“‘奉亲有竹竿之美’以下五句,堪称妙绝。”  老师一听,哈哈大笑,连连夸她聪慧有悟x,若假以时r,将来必能青出于蓝。最后,又用那只受了伤的油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先生正在得意之时,不料师母一挑门帘,走了进来,气咻咻地往桌边一坐,僵在那里,也不说话。先生就过去拉她,要她起来看着这篇墓志铭,写得好还是不好。师母一甩手,怒道:“好什么好?我看你算是白费了半天的心思。人家不肯。”  “二十吊钱,他也不肯出么?”丁树则道。  “什么二十吊,我最后让他给十吊钱,他还是不肯。”  “这又为何?”  “那老孙头,最是抠门。”丁师母似乎余怒未消,“他说闺女惨遭横祸,连殡葬、棺木,和尚道士的钱还不知在哪里呢,怎么有钱来作这些无用的勾当?又说姑娘出身寒门,况且尚未嫁人,生平亦无可以旌表之德,墓志一事,可以免了。只求一口薄棺材,草草埋了完事。说来说去,还是不肯出那点钱。”&nbsp&nbsp'返回目录'&nbsp&nbsp

  《人面桃花》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