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还情


  沉培被在危机时刻窝里斗的两个人气到脑溢血复发,昏迷前含糊地让亲信把沉铨叫来,像交代遗言。

  他尚存清醒,知道这个儿子能把他气到医院里,也能让他从里头出来。

  只要沉铨愿意。

  可十有八九,沉铨不愿意。

  他恨沉家都来不及,怎么会回国当一个力挽狂澜的工具?

  没人比沉铨更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可他仍然回了国,这其中的原因,连他自己也讲不清。

  他看着陆冉的照片,觉得认识她之后,自己就变得脆弱。

  昨天下午两点半开完会准备赶往博物馆,他再次接到沉铭的电话。对方求他回来救救爸爸,只要光宙渡过难关,爸爸一定会理解他的选择,不再逼他做任何事,世上只剩这一个跟他血脉相连的亲人,这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多幼稚的说辞。沉铭二十二岁,从小被父母宠得单纯无知,没对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说过一句好话,这时却在电话里委委屈屈,六神无主。

  不再逼他做任何事?沉培是用命来逼他回国,一旦扛起摊子,哪有那么容易放下?参与集团事务首先需要在光宙任职,只要他踏出这一步,就骑虎难下。贺氏和光宙的斗争到了最后阶段,光宙落于下风,若能挺过去,两个董事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民心所向,沉铨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嫡长子就会被顺理成章推上王座。

  姜还是老的辣,从沉铨去年终于回国、肯同桌吃饭开始,沉培就看准了这个儿子有所改变。知子莫若父,沉铨聪明,无畏,孤独,欠不得人情,更要命的是心软,叁年前他欠了沉家一笔债,这张底牌沉培一直藏着,现在打出来,成功地让他第一时间回国。

  沉铨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回来,就是董事会放出的信号——重振军心,反败为胜。

  “去公司。”

  韩叔正抵着方向盘发愁,路上车太多,还要给消防车让道,到医院遥遥无期,冷不防听到这一句,诧异地啊了一声:“小沉总,咱们先去医院看看吧,大夫有话要和您说……”

  “秦琬和沉铭不是都在吗?做手术该签的字应该已经签过了。”沉铨嘲讽道。

  镜子里的目光冷得像冰,韩叔在心中一叹,在前方调头,惹得后面车吃个红灯,狂按喇叭泄愤。

  叁环内的繁华地段,车如流水马如龙,紧跟时尚潮流的店铺酒吧一家连着一家,看得沉铨更加烦躁。他习惯了d市每天下午清静的路面,路边破旧的砖瓦房,他想念阿尔马蒂区海边的家,花园里两条德牧,厨房的杯盘碗碟,客厅的版画木雕,还有等他回来、叫他保重身体的人。

  离开一天都受不了

  他继续翻手机里少得可怜的照片,一条未读消息跳出来。

  “右边好停车吗?”

  韩叔突然听到沉铨开口问,连忙看向马路右边,原来是一片人流如织的高档商区,爱马仕、梵克雅宝、古驰等名牌店应接不暇。

  他摇摇头,“不好停,商场的地下车库一般都满了,大家都是从地铁口出来逛。”

  沉铨从某家店回视线,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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