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定,镇口传来一阵车轮马蹄声,在店前停车下马,几个人走进店来。当先二人是精壮大汉。第三人却是个痨病鬼模样的中年汉子,又矮又瘦,两颊深陷,颧骨高耸,脸色蜡黄,没半分血色,隐隐现出黑气,走得几步便咳嗽一声。他身后一个老翁、一个老妇并肩而行,看来都已年过八旬。那老翁也是身材瘦小,但精神矍铄,一部白须飘在胸口,满脸红光。那老妇比那老翁略高,腰板挺直,双目炯炯有神。最后两个都是二十来岁的少妇。瞧这七人的打扮,那病汉衣着华贵,是个富家员外,两男两女是仆役、仆妇。翁媪二人身穿青布衣衫,质料甚粗,但十分干净,瞧不出是什么身份。那老妇道:张妈,倒碗热水,侍候少爷服药。一名仆妇应了,从提篮中取出一只瓷碗,提起店中铜壶,在碗中倒满了热水,荡了几荡倾去,再倒了半碗水,放在病汉面前。那老妇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塞,倒出一粒红色药丸,拿到病汉口边。病汉张开嘴巴,那老妇将药丸放在他舌上,拿起水碗喂着他吞了药丸。病汉服药后喘气不已,连声咳嗽。老翁、老妇凝视着病汉,神色间又是关注,又是担忧,见他喘气稍缓,停了咳嗽,两人都长长吁了口气。病汉皱眉道:爹,妈,你们老是瞧着我干么我又死不了。老翁哼了一声,转开了头。老妇笑道:说什么死啊活啊的,我孩儿长命百岁。韦小宝心想:这家伙就算吃了玉皇大帝的灵丹,也活不了几天啦。原来这老头儿、老婆子是他爹娘,这痨病鬼定是从小给宠坏了,爹娘多瞧他几眼,便发脾气。那老妇道:张妈、孙妈,你们先去热了少爷的参汤,再做饭菜。两名仆妇答应了,各提一只提篮,走向后堂。官兵队中那守备向掌柜打听去北京的路程。掌柜道:众位老爷今日再赶二三十里路,到前面镇上住店。明儿一早动身,午后准能赶到京城。那守备道:我们要连夜赶路,住什么店掌柜的,打从今儿起一年内,包你生意大旺,得多备些好酒好菜,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那掌柜笑道:老爷说得好。小店生意向来平常,像今天这样的生意,一个月中难得有几天,那是众位老爷和客官照顾。哪能天天有这么多贵人光临呢那守备笑道:掌柜的,我教你一个乖。吴三桂造反,已打到了湖南,我们是赶到京里去呈送军文书的。这一场大仗打下来,少说也得打他三年五载。禀报军情的天天要打从这里经过,你这财是有得发了。掌柜连声道谢,心里叫苦不迭:你们总爷的生意有什么好做大吃大喝下来,大方的随意赏几个小钱,凶恶的打人骂人之后,一拍屁股就走。别说三年五载,就只一年半载,我也得上吊了。

  韦小宝和李力世等听说吴三桂已打到了湖南,都是一惊:这厮来得好快。钱老本低声道:我去问问韦小宝点点头。钱老本走到那守备身前,满脸堆笑,抱拳道:刚才听得这位将军大人说,吴三桂已打到了湖南。小人的家眷在长沙,很是挂念,不知那边打得怎样了长沙可不要紧吗那守备听他叫自己为将军大人,心下欢喜,说道:长沙要不要紧,倒不知道。吴三桂派了他手下大将马宝,从贵州进攻湖南,沅州是失陷了,总兵崔世禄被俘。吴三桂部下的张国柱、龚应麟、夏国相正分头东进。另一名大将王屏藩去攻,听说兵势很盛。川湘一带的百姓都在逃难了。钱老本满脸忧色,说道:这这可不大妙。不过大清兵很厉害,吴三桂不见得能赢罢那守备道:本来大家都这么说,但沅州这一仗打下来,昊三桂的兵马挺不易抵挡,唉,局面很是难说。钱老本拱手称谢,回归座上。天地会群雄有的心想:别让吴三桂这大汉奸做成了皇帝。有的心想:最好吴三桂打到北京,跟满清鞑子斗个两败俱伤。众官兵匆匆吃过酒饭。那守备站起身来,说道:掌柜的,我给你报了个好消息,这顿酒饭,你请了客罢。掌柜哈腰陪笑,道:是,是。当得,当得。众位大人慢走。那守备笑道:慢走那可得坐下来再吃一顿了。掌柜神色尴尬,只有苦笑。那守备走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