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块大石头上的女人,喊着:「破鞋」

  「婊子」,向她吐口水,用雪块砸她。我马上就反应过来那是谁,我的心像被刀子剜了一样,我的眼眶一下子变得火辣,然後我怒吼着冲了过去。

  因为我穿着jing服,顽童们如鸟兽散。我再也顾不上那麽多,冲过去紧紧地抱着心儿,痛苦地摸着她冰块般的手,摸她冻得通红的脸蛋儿和额头。但心儿像是对我的归来没有反应,像一块雪一样呆呆地坐在石头上,嘴里哆哆嗦嗦地唱着:

  「好哥哥,快救我。狐狸抓住了我,跑过了小山坡。好哥哥,快救我。豺狼抓住了我,跑回了它的窝……」

  我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抱着心儿泣不成声地说道:「好妹妹,你干什麽,坐在这里干什麽,冷啊,这麽冷。走,我回来了,我们回去吧。」说完就想抱着她站起来。

  但心儿却拼命挣扎起来,喊道:「不要,不要。我要等我哥哥。我哥哥是大学生,最厉害了。哥哥,哥哥。」她的叫声让我像是光着身体被雪水淋过一样冷彻心扉,我的牙齿咯咯作响,恐惧地看着她,最後难以置信地喊道:「心儿,我是你哥哥啊。哥哥回来了啊。你怎麽了?」

  我这才发现,心儿那明净澄澈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焦点,一直在看着白雪覆盖的原野,迷迷糊糊地说道:「我哥哥是大学生,最厉害了。」然後又大声唱着:「好哥哥,快救我……」

  我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可是无论我怎麽叫喊,哭泣,拥抱她,甚至不顾一切地亲吻她,她都对我没有反应。

  她已经不认得我了。

  我痛哭着,半扶半抱着心儿回到家门口,却发现堂屋里堆着我家那些寒酸破烂的行李。奶奶的咳嗽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更显得寒意彻骨。父亲正在给两张歪脚木凳打包,看到我之後,苍老而愁苦的面颊上终於浮现出了一抹喜色,瓮声瓮气地喊道:「回来了啊。老高已经签了补偿协议,拿了钱,叫我们搬走。

  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求他宽限了几天,就等你一到家,我们就走了。」

  我泣不成声地抱着心儿,呜咽道:「爸,心儿怎麽了。」

  父亲看着仍然在唱着好哥哥的心儿一眼,垂着头叹息道:「从你去上大学以後没多久,她就慢慢脑子不正常了。一眼没看到就要跑去村口等你。我每天看着还没事,这两天是准备搬家,没看住她。没事的,她也不会乱跑,就是在村口等你,拖都拖不走。」

  我知道为什麽,知道她经历了什麽。被强奸,被污蔑卖淫,被嘲笑和唾駡,被说成破鞋和婊子。即使是明秀婶,在被我奶奶骂破鞋的时候也会痛哭流涕,更何况心儿。

  越是坚强的人,崩溃的後果也越严重。父亲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在这里总是被人戳脊梁骨……去镇上住应该就会好了……」

  我只能希望是这样。

  这时奶奶扶着一张小凳,咳嗽着,艰难而缓慢地走出了堂屋。看到我之後,浑浊的眼睛一下子闪耀出了明亮的目光:「斌子,斌子……咳咳……当员jing了啊……咳咳咳……快过来给奶奶看看……呃——咳——」

  我只得放开心儿,抹着眼泪走了过去,嘟哝着:「奶奶,还没有呢。还在上学呢。」

  奶奶似乎也有些神志不清了,糊里糊涂地伸出手摩挲着我,笑得如同春花般灿烂:「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