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二折 泥犁净业,十六游增
�未随行令他略感诧异,但仔细一想,似乎也非全无道理。

  现今冷炉谷乱成一团,没出个够份量的七玄盟主,光是天罗香的门户安危,以及七柄圣器的归属,够他们拚个你死我活的了;耿照匆匆赶回去和稀泥,不识相地拣个吃力不讨好的和事佬来做做,末了仍拚不过人心的贪婪与自利天性,终归一场徒劳,倒也不难想像。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靠得最近的那名金吾卫士瞥见,枪杆一压,低声怒斥:「笑什么?趴低点!」若非知道娘娘不喜他们施暴逞威,当场便要揍他个鼻青脸肿。

  阿妍端坐于凤榻上,先前被淫水血污弄脏的锦被垫褥自已换过,她却仿佛能看见荷甄受辱的凄惨模样,心头刺痛;还未开口,却听鬼先生低道:「娘娘……来杀我了。」闻言不禁一震。

  以他所犯,杀头都算轻了。阿妍却无法欺骗自己,鬼先生之所以非死不可,未必与其未遂之行相关,而是为保住「皇后私通外人」的秘密,为了她与央土任家的安泰,不得不堵住他的嘴。

  假正义之名所行的恶举,仍然是恶。阿妍一点都没有比较好受。

  「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她制止了暴怒的金吾卫,望向阶下狼狼的囚徒:「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伤害这些人、背叛信任你的……这些恶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对他人作恶者,于己未必是恶。」鬼先生俯首闭目,喃喃笑道:

  「这点,娘娘不是比谁都清楚么?」

  若换了他人,就算本无杀他之心,这下恐怕也不得不绷紧心神,认真考量灭口的必要性了——这正是鬼先生要的。

  娘娘不会杀他,既不敢也不愿。她就是那种即使犯错,白璧有瑕,也不容许自己沉沦变脏的女人;她会含垢忍辱,痛苦地活下去,维持着剩下的纯净,而非视自污为理所当然。

  顽固、愚蠢,但也令人佩服。

  鬼先生赌的就是她这点纯真。

  「我不会杀你,也不让别人杀。」

  是么,那你得好好同中书大人聊一聊了,他肯定不是这么想的。鬼先生略微放下心来,不无恶意地揣想。

  「我希望你能深切反省,痛改前非……」阿妍说着,突然发现自己微带一丝哽咽,咬牙抑住,定了定神,续道:「以你的智慧,定能大彻大悟。」

  鬼先生轻笑起来。「对谁反省,向谁悔过?佛祖么?」

  「向我。」语声方落,一抹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

  阿妍以眼神示意,房里的金吾卫士们面面相觑,犹豫了一霎,终于还是齐齐退出,紧闭门扉,守在廊庑间。

  鬼先生闻声一凛,忍痛回头,见来人身披金线袈裟,雄健似护山金刚,肤黝如铁,五官轮廓刚硬冷冽,面色严峻、不苟言笑,竟是央土教团此行的首脑、大报国寺的住持果天。

  央土教团众僧本挂单于莲觉寺,果天日日升坛说法,也与南陵教团交流辩论,忙得不可开交。九品莲台的发掘现场遭神秘人袭击后,举寺为将军封锁,果天等遂转至山下的伽蓝寺落脚。

  阿妍派人召他,果天虽未拖延,却坚持要梳洗妥适才出发,一丝不苟,毫无转圆,加上山路夜行不易,过中夜才至。

  「……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