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陪读
  苏彪谈起了夫子过往。

  夫子叫文澜沧,父亲是个秀才,小有家资,但文秀才多次乡试也未能中举。

  因其心高气傲,更不愿屈就凡尘俗务,坐吃山空,家里渐渐就穷了。

  文澜沧十岁时,文秀才留下孤儿寡母,撒手人寰。

  文澜沧自幼随父读书,也立志科举光宗耀祖。

  他运气很好,十六岁第一次科考便考中童生,立刻成为众人眼中的金凤凰。

  一时间赞誉如潮,将他推向了云端。

  然而,抬得有多高,跌得就有多重。

  院试落榜,他从云端重重摔落,那些曾经的赞誉瞬间化作嘲讽。

  金凤凰跌落枝头,留在文澜沧心中的只有残羽。

  文澜沧努力摆脱心理阴影埋头苦学,然命运再都没眷顾他。

  科举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功名总与他擦肩而过。

  屋漏偏逢连夜雨。

  老母亲病死,妻子不甘穷困潦倒,带着儿子跑回娘家,然后和离再嫁。

  文澜沧抑郁苦闷,自此没了进取心,此生止步于童生。

  书生傲气全无,便来苏家私塾教书糊口。

  听罢,初六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科举考试本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不中复考是常态,有些人从弱冠考到耄耋,鬓染秋霜犹自在这条不归路上踽踽。

  残酷可见一斑。

  科举之路从来都不会有容易两个字,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前行。

  上辈子他也算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冲过来,这辈子先不去想结果如何,心中的那份执着与追求不能熄灭。

  以无畏之姿,再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

  只要心中有光,脚下便有路。

  ······

  从茅厕回来,上课钟便响起,学生们都进了书舍。

  接下来的两堂是自习,夫子没来,书舍便成了孩子们释放天性的乐园,嘈杂声都能把房顶捅破。

  打手心、请家长等事早抛之脑后,唯有欢腾的童心。

  逗弄蛐蛐的、呼呼大睡的、爬上桌子打闹的,甚至还有两个人在摔跤。

  苏彪也跑过去看摔跤,还身兼数职。

  一会儿当观众喝彩,一会儿当教练指点,一会儿当裁判评判。

  他是最累,也是最欢腾的一个。

  “咚!”

  初六猛地一拍桌子吼道,“你们要闹到外面去闹,其他人还要学习呢。”

  书舍霎时鸦雀无声。

  玩耍的孩子被这么一吼,心里砰砰直跳,等转头见是初六,又不怕了。

  “夫子又不在,我们玩自己的,碍着你什么了?”

  “就是,一个陪读的,吃得不多,管得倒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