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症

  这下真得考虑换个人画了。

  周念在原地嗒然若失地站了会儿,正要离开,身旁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小姑娘,你找谁哇?”

  突然冒出来的人声吓得周念一个激灵。

  这人走路怎么没声音?

  她回头,看见的是一张寡白色的脸,白得不像是活人的脸。

  站在周念眼前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个子很高,瘦得像一根柴棒。他的脸是一种寡惨的白色,双颊和太阳穴都严重凹陷,脸也瘦长得像根柴棒,眼睛下面吊着肥大眼袋和黑眼圈,下巴连接着脖子的部位长着几块褐色茄疮,活像一个披着皮囊的髑髅。

  哪怕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周念还是飞快地脑海里找到一个名字和眼前这张脸对上。

  ——鹤千刀。

  他长得和学校播放的禁毒宣传片中的人面貌特征相同。

  活生生的毒鬼就站在面前。

  周念很害怕,本能地后退一步,很难控制自己的表情:“没找谁。”

  声音也在发颤。

  鹤广冲周念咧嘴一笑,长满黄痕的牙齿露出来,且呈现出崩裂状。

  宣传片上的冰毒嘴远没有亲眼看见的吓人,周念就看了一眼,便吓得尖叫出声:“啊——”

  鹤广吊着的颈子一僵,没想到周念会尖叫,抬手一指:“你说你这个女娃子嚷个球!你就说你找哪个嘛?站在我家门口,是不是找我儿子哇?”

  周念手指攥紧遮阳伞的伞柄,指骨泛白发颤。

  就在这时候,周念旁边的木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她仓惶地转头,惨兮兮的一双眼正对上鹤遂湛深的黑眸。

  那一刹那,周念如见救星,也不顾鹤遂会不会真的揍她,直接抬脚朝他靠近一大步,但也仅限这么一大步,她脸皮子太薄,也不敢有更逾越的举动。

  鹤遂单手撑在木门上,另一只手反掐着劲瘦的腰,掌部显出冷白和淡青。

  周念和他之间隔着高高的门槛。

  她一转头,看见鹤遂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鹤广。

  那是一个极端渗冷的目光,会让旁观者都不禁寒从脚底起。

  周念也是在这天才知道,原来会有儿子以这种目光看自己的爸爸,似乎在目光里就能滋生出噬啮的能力,把对方拆吃得不剩半点骨皮。

  “你朋友啊?”鹤广打破沉默,他冲着鹤遂笑,是一种讨好的笑。

  “……”鹤遂眸光阴鸷,不说一个字。

  周念在旁边是又觉得有点怕,又觉得稀奇,当爸爸在儿子面前,是拘谨讨好的状态,仿佛下一秒就能有很多的谀辞脱口而出。

  “你咋不请人家女娃到家里坐坐?”鹤广又说,脸上还是讨好的笑。

  “……”鹤遂薄唇轻扯,是个讥诮的弧度,幽幽道,“家里?谁的家,是你的家?”

  鹤广被怼得哑口,眼珠子滴溜地在周念脸上转两圈,猛地拍一下头:“——哟呵。她不就是那个画画很厉害的女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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