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番外·前世(十)
白玉骰子掷在棋盘上,如寻常时一样的从容姿态,柔白的小脸上未见半点波澜。

  他想,小姑娘应当是已不记得这两枚遗落在长亭宫里的白玉骰子了,便像是当初冬节时决绝地抛下他再不往来一般。

  凉薄又擅忘。

  他眸中暗色微涌,唇角却轻轻抬起,只低声道:“听闻你素日里与昭华打双陆,都要压上一些彩头。不知道今日,打算压上什么?”

  棠音闻言,轻垂下眼左右看了看,见自己晨起时走得颇急,身上除了贴身的一些物件外,再无旁物,便轻轻摇头:“我没带什么东西来。”

  她说罢,轻垂下眼,思量了半晌,终于缓缓开口,轻声道:“若是你赢过了我,我便与你说一桩你不曾知道的事,权当是赌注了。”

  白玉骰子应声落在棋盘上,响声轻微。

  李容徽并不去看骰面上的数字,只抬眼望了她良久,终于低应了一声:“好。”

  一把双陆进行得格外沉默,两人各怀心绪,谁也不曾开口,唯有春日尚寒的朔风卷着尘土自亭外无声而过。

  许是心虚不宁,也许是运气不佳,当晨雾散尽,天光大亮之事,这把双陆也很快分出了胜负。

  棠音也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檀香子,轻声开口:“是我输了。”

  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她与李容徽打双陆,从来都是输多赢少。犹记得第一回与他打双陆的时候,还输了整整一日,不甘心到,都忘了去赴昭华的约。

  ……明明相隔不远,可如今想起,却已如隔世之远。

  她强自敛下了思绪不再去想,只缓缓抬眼,看向与她相对而坐的李容徽。

  李容徽亦深看向她,一双浅棕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静默不语,似在等着她兑现方才的承诺。

  棠音便轻启了唇,当话将要出口的时候,却又迟疑了。

  大抵是这一盘双陆打得太久,以至于春寒时节微凉的朔风一寸寸地消尽了心头一时涌上的烫意,只余下凄清而透骨的森凉。

  事已至此,即便是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只是给彼此,给她的家人徒增忧患罢了。

  沉默了良久,棠音终于缓缓自青石凳上站起身来,拢紧了身上的羽缎斗篷,轻弯了弯杏眼,低声道:“此去北城天寒路远,七殿下——”

  “保重。”

  她的语声极轻,尾音几乎要消散在微寒的春风里,还未来得及听清,便又被一阵急促而昂扬的战鼓声打断。

  一声又一声,自盛京城的方向遥遥而来,似叩打在人心之上。

  这是大军开拨在即,鸣战鼓誓师。

  李容徽握着那两枚白玉骰子的手指骤然发紧,显出青白的骨节。

  良久,他哑声低应了一声,起身大步往十里亭外走去。

  棠音的指尖已将袖面上暗绣的海棠花揉得发皱,却终究没有开口。只是抿紧了唇,微弯着一双杏花眸,平静地看着他走出了这逼仄的荒亭,看着他转身上马,看着朔风带起他玄色的氅衣边缘飘飞如旗帜,看着骏马长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