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月笼山海关(3)(青石地砖上的石纹深浅不一...)
更不是谢骛清喜好的。甜且腻人,倒似面前这对时不时眉目交流的小夫妻。

  白谨行以眼风扫谢骛清,谢骛清含笑道:“真材实料的杏干和甜柿饼熬出来的糖水。”

  “是,真材实料,”老友笑着答,“在北平才能吃到的。”

  白谨行走后,留两人在屋顶。

  谢骛清难得享受清闲的这一日,立身而起,沿着屋顶的长晾衣杆,往另一处走。晾衣杆上晒着浆洗过的西装,熨烫过,在此处吹风,大多是办事处员工的。

  “北方雨水少,”谢骛清缓步到屋顶另一侧,那处视野开阔,能见大半宣南的灰瓦屋顶,“若是在南方,晾出来没人看着,不留神就要被阵雨淋透了。”

  她伸出双臂抱着他的后腰,脸贴到他的衬衫上:“你这两年常在哪儿?”

  “湘江附近。”

  湘江。还没去过。

  那天午后,谢骛清于北平城的灰瓦屋顶,望着宣南,因抗日联军而轻松时,和她说到湘江。她心生向往。一年多之后,红军数万将士因南京政府的内战围剿,血染湘江。被鲜血染红的湘江水上,流传下“三年不饮湘江水,十年不食湘江鱼”的悲壮话语。

  华夏的这些河流,每一条都承载过历代英雄的英魂。河流不息,则英雄的故事不散。

  “你过去常在漓江,”她遗憾地说,“我都没去看过。还有你说的桂林。”

  看十万青山,看桂花满城。

  “那里人喜好一种茶,”他说,“你一定没见过,叫油茶。用葱姜蒜煮的茶,撒上阴米,祛除湿气的。”

  谢骛清突然来了兴致:“为你煮一碗。”

  他下了屋顶,进到办事处的小灶房。

  灶房里的灯泡用得久了,不大亮,玻璃外壳被灰裹缠住,光线比院子里暗得多。

  “给你换个电灯泡吧。”她靠在门边沿,小声道。

  谢骛清摇头,笑了笑。

  红区许多地方尚未通电,点着煤油灯,比这光线还差,他早习惯了。煮茶的食材不复杂,他记得个大概,煮出一碗冒着辛辣气息的茶水,以白瓷碗盛了,递给她。何未两手捧着,闻了闻。“阴米不好做,须糯米晒干,来不及,尝尝茶的味道。”他道。

  何未对他的手艺信心不足,琢磨着,葱姜蒜和茶,倒都不是坏东西,轻抿一小口。滚烫的、辛辣的……茶水沿喉咙流入腹中。

  何未心中“五味杂陈”,看谢骛清颇为认真的神情,不好多说:“倒是……特别。”

  一个jing卫员冒头,瞧了眼何未手里的东西:“这油茶先要猪油煸炒姜蒜的,茶叶也要炒过……”还,要放盐。

  jing卫员被小灶房内的寂静骇住,敬了个礼,低声道:“关外电报,郑三小姐入关了。”

  言罢,果断后退两步,替两人关上灶房木门。

  何未两手端着碗。谢骛清头次尽心竭力为她煮茶,舍不得倒。

  谢骛清一只手斜插在西裤口袋里,盯着那碗里飘着葱花的辛辣浓茶,略静了会儿,自己先笑了:“下回,还是喝桂花茶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