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小修】
>   多年的真心非但于新婚之夜付之东流,还只留下他,孤零零的像个笑话。

  眼看着赵璴素白的手拈起桌上的一枚樱桃放进口中,期许中举案齐眉的妻子,而今竟成了一只占领雀巢的雄鸠。

  方临渊的喉头有些哆嗦,再出声时,已然有些咬牙切齿:“你就不怕我即刻去回圣上,揭露你的身份?便是公主,那也是欺君之罪。”

  赵璴抬了抬眼。

  “那也须你先想清楚。”他说。

  “什么?”

  “你的兵马皆在边关,府上只有你长嫂带着个六岁的孩子。安平侯府家丁护院并你身侧的长随,拢共不过六十人,大多都在前院。你若进宫,未至玄武大街,你长嫂与侄儿的人头就已在我手了。”

  他低垂着眉睫,似乎不大爱吃樱桃,鲜红的指尖在盘中拨了拨,择了颗梅子。

  听见他如挑选果子般轻飘飘的语气,方临渊的背脊冰凉一片。

  是了……他看似有选择,实则早是砧板鱼肉。

  这样能在皇城之中女扮男装近二十年无人察觉的人,根本就是个缜密的狠角色。什么被欺凌的孤女、什么被暴雪击落的飞鸟,不过都是他的伪装。

  伪装之下,他才是那吃人的宫禁里,静静蛰伏着的凶兽。

  而他方临渊,则是那个因着愚蠢的情爱而引火烧身、引狼入室,从而被捆上了贼船的蠢货。

  方临渊枯站着,眼看着赵璴吃完果子,又自斟了一杯酒,仰头喝尽了。

  他生得是美,端方优雅的仪态也是宫中数不尽的日夜养出来的。仰头饮酒时,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既如引颈清啸的鹤,又似杀人无形的刀。

  酒杯搁回桌面,方临渊听见赵璴轻飘飘地说:“该安歇了。”

  猛禽在室,如何安寝?

  方临渊直视赵璴,审视的目光冰冷如刀。

  却见赵璴混不在意,那话也不像是真劝方临渊睡觉的。

  他兀自吃饱了,站起身来,单手按在后颈上慵懒地活动了下脖子,似乎被错金嵌宝的凤冠压得不大舒服。

  接着,他径自抬手,熟练地拔下几支衔结珠钗,将凤冠整个摘了下来。

  凤冠之下,青丝盘结。他单手放下凤冠,另一只手握住玉簪一抽,瀑布般柔顺浓黑的长发便散落而下,披散在他肩头。

  据说宫里的公主娘娘们,素日里都是用白玉磨粉来养头发的。佐以鲜花草药,养出的头发乌黑柔润,自带芳泽。

  可方临渊却看见,那张没有珠玉映衬的面容,如同揭下画皮的鬼怪,初初显露出男人的轮廓。

  继而是霞帔、碧玉带,紫瑛禁步。

  女子复杂又极尽奢华的婚服被他一件件卸下,如堂皇显出真身的妖魔。

  待那些琐碎的装饰除尽,他像是终于松快了些,单指扣住衣领的玉扣,惬意地舒了口气。

  继而,他单手扯开束绦,那件龙凤密绣织金牡丹喜袍松落下来。

  在他拉开衣襟的刹那,方临渊下意识地闭上眼,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