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明帝二年。

  沉月王宫，安静而空旷的沉月王寝宫内。

  “啊！”

  独孤浅玉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弹起身来，却一眼看到了站在自己床边的那抹红影，眼睛蓦然张大，又一次惊吓后退。

  他莫名觉得有些悸然，她身上的气息好像接近于无，就算一直站在他的旁边，他竟也是毫无察觉。

  “夜姐姐，是你啊……”回过神来后，他疲惫地垂眼，轻轻嘘了一口气。

  “做恶梦了？”红衣女子目光轻浅，漫不经心问一句。

  “嗯。”他轻声点头。

  那应该算是恶梦吧……又是那头藏在脑海深处狂躁而充满力量的狂狮，他梦到自己再也关不住它了，它冲破了牢笼和禁锢，在他身后紧追不舍。而他深深地相信，它追他并不是想将力量寄托于他，而是想要第一个把他彻底撕碎——因为他不是强者，没有驾驭它的资格。

  “梦和现实，说不定是相反的。”她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淡淡笑着问他一句，可那笑容缥缈如海上的薄雾，仿佛一吹便散。

  他无力地抬了一下唇角，不置可否，只问：“派你来的那个人难道开始催你了吗？”

  她神色顿了一顿，轻笑：“他从不催促。”

  “是吗。”他淡淡一句，似也没在意这个问题，弯眼对她笑道，“那还请夜姐姐你多给我些时间。”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问为什么，只突然兀自说一句：“我听说墨玉公主也喜欢穿红衣服。”

  他脸上的神色瞬间愣了一下，想了一下，道：“王姐从前喜欢穿红衣，但母后说她穿纯色白裙的样子更好看，她便改穿白衣了。”

  “那么你觉得她是穿什么比较好看呢？”

  “嗯……”他微微迟疑了一下，想了想，颇是认真地答道，“王姐穿白色的很素洁很漂亮，但我总觉得红色更适合她，或许是她的性格并不适合那样安静的白色吧。”

  “你很爱你的王姐？”

  他轻笑，并没有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妥，只神色有些渺远：“是啊。王姐是我唯一的亲姐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可她现在却讨厌和你待在一起了。”她说道。

  “……”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黯淡的光，垂着眼低低叹道，“因为我们都长大了。她变得那么漂亮、那么活泼，又那么聪明，我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虚弱、无趣。”

  “你想为她做些什么？”她问。

  他一直拖着时间，无非就是为了独孤墨玉罢了。

  独孤浅玉没有回答，只虚虚地对她笑：“快了，夜姐姐再等我些时日吧。”

  她没有动唇，只默默看着他，黝黑纯粹的眼底似藏着一泓遥远的幽泉。她就站在他眼前，他却觉得她似乎是从另一个世界在端视他。

  未来得及得他再度开口，她已经转身缓步离开。

  他亦下床。

  金公公在外听到声响，进屋来伺候他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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