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红烛
�:“海棠、芍药。”她停了片刻,才又说道,“芍药,去拿面镜子过来。”

  芍药应了一声,从妆奁里取出一面铜镜,双手捧着,递给太平。太平接过铜镜,看着镜中年轻了数十年的面容,不禁有些感慨。她实在是没想到,一杯殒命的鸩酒过后,她竟然回到了自己十五岁那年,刚刚嫁给薛绍的时候。

  也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上天垂怜。

  太平搁下铜镜,想起二婢方才所说的“吓坏”,不由多问了一句:“你们怎么就被吓坏了?”

  她记得自己走过了一条长长的忘川,身边满是深深浅浅的绯红色,秋日海棠大片大片的绽放,朦朦胧胧地听见了长箭破空的声音。她努力想要睁眼,却半点也使不上力。等到有人服侍她躺下来,又低声对她说了些话,她才慢慢地转醒。

  哪知一睁眼,便瞧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锦衣少年郎。

  “公主您还不知道呢。”海棠抢过话头,噼里啪啦地说道,“方才婚车一出大明宫,您突然就昏睡过去啦。我和芍药还以为您今天早上被累着了,想要歇一歇,就没有打扰,只想着到宣阳坊再叫醒您,可谁知……”

  太平忽然感觉有些不妙,便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驸马扶着您过完了礼,又将您抱到了府里。女官姐姐直说要禀告天后呢……”

  大婚失仪,禀告天后!

  太平心中陡然一惊,想起方才薛绍离去前那副平静的样子,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支使道:“芍药,你回一趟大明宫,对阿娘说,方才是我胡闹,才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幸亏驸马镇定,又心思缜密,才没有酿成大错。”

  “这……”芍药愕然。

  “快去。抢在所有人之前过去。”太平催促道。她得抢先将这件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不然照着阿娘的性子,薛绍少说也要挨一两百杖。他此时不过是个未弱冠的少年,一百杖下来,哪里还有命在?

  芍药踌躇片刻,又同海棠对望一眼,应声去了。

  太平盯着海棠,一字一字地说道:“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完完整整地说给我听,一件也不许遗漏。”她声音略沉,一双凤眼不怒而威,淡淡一眼扫去,竟令海棠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海棠迅速收起了那副顽皮的笑容,正正经经地向公主述说今天所发生的的事情。她一面禀告,一面试探性地向公主问一些话。公主方才的眼神实在太过严厉——比宫中最严厉的天后还要威严,她禁不住有些疑心,公主是否被人掉了包。

  可是她一番试探下来,却又否定了自己的结论。

  公主的言行举止、神态仪容,都和先前一般无二,只是目光却沉淀了许多,就像是突然多出了数十年的人生阅历,早已经习惯了宠辱不惊。海棠一面暗自讶异,一面琢磨着是否还要继续试探,忽然听见公主对她说道:“取些温水来,我要沐浴。”

  “这……”海棠有些为难。

  今日公主大婚,是必须要盛装以待的。可公主一脸嫌弃地抹了一下面颊,似乎沾了什么腻腻的东西,感觉到很不痛快。海棠低头说了声是,转身出去唤人烧水——公主果然还是那副老样子,任性娇气,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温水很快就备下了,浴桶和澡豆也已经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