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回』凤仪
��”芜姜失声尖叫,松开老太监的手扑过去,垫着脚尖想要把母妃扯下来。

  但那鞋履滑落,她只抓住一只冰冷的脚面。

  母妃的身子因为力道开始摇晃,头上的钗子扑索索往下掉,其中一枚划过她的额头,她不敢抬头看。咸-涩的刺-痛破开幼女稚嫩的肌肤,在她的额际上留下一道永久不逝的疤痕。

  芜姜后来便傻在那里,看着母妃荼白的裙裾无魂地荡过来又荡过去。

  老太监说她自此就不聪明了,不太爱说话,见人开口就先对人笑。

  他们把父王的国瓜分了,留下几片偏僻小郡赐与表皇叔,让他做个小国主。为了堵住诸国之口,表皇叔又附庸北方逖国,自此中原相当于失去了屏障,胡人轻而易举便可通关南下。

  她本要被送去教坊,或调-教成歌伎,又或者训练成舞伎。老太监带着她一路向西逃跑。雁门关外飞沙走石,年迈的忠仆背着她走到石碑处,便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说那里是他的故乡,就让他长睡在那里吧。

  落日昏黄的光晕中,六岁的芜姜被催着一个人仓惶向前走。老太监佝偻着背冲她叮嘱,叫她继续往西,说小公主记着不要回头。

  ——走吧,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冷冽的夜风擦过耳际,前方路茫茫,萋萋没有方向。旷野里隐约传来幽长的狼嚎,像要吞吃人性命,她走得跌跌撞撞,嘤嘤不敢哭出声来。耳畔回响父王和蔼的笑声,还有哥哥们的宠爱,宫妃们善意的嬉笑。但一切忽然都被愤怒的厮杀掩盖了,只剩下烈焰在孳孳燃烧,母妃孤艳的身影湮没在大火之中,取而代之是新天子登基的喧闹。

  乱哄哄。

  后来便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鞋踩戈壁碎石发出的磕绊。

  ……

  “芜姜、芜姜——”身后传来妇人的轻唤,似是因着她的听不见,又再唤了第三声。

  芜姜回头看,看见妇人着一袭交领斜襟襦裙,四十余岁年纪,手提木桶,正向着自己走来。

  连忙晕开笑颜,甜甜唤她一声:“阿娘。”

  ——她的耳朵在看到母妃枯悬横梁的那一声尖叫之后,就变得不太灵敏了。但好在会看唇语,一双妙目也像能说话。

  马喂完了,把水边洗好的衣裳提起来,回那调侃的族人一句:“中原有放眼无边的草场么?没有我才不要去。”

  “待嫁的姑娘脸皮儿浅,只怕舍不得草场上健壮的少年!”她声音清脆执拗,惹得长辈们纷纷笑。一旁刷马的男儿们红了脸,一双双炙热的眼眸看过来。

  郝邬族的第一美人,白皙的肌肤似能揉出水儿,再大的骄阳也晒她不黑。中原的血统赋予她汉人女子的纤柔,草场上的羊-奶又滋润她应有的丰腴,是族中年轻壮士梦寐以求的娇妻。

  阿娘走过来,佯装皱眉:“你阿耶把一百头羊圈回了栏,也没见姑娘喂完马驹回家,我当是谁人把你迷路。”一边说,一边冲她眨眼睛。

  这个部落里的女儿,到了十三四岁便要婚配男子,然后与他生儿育女,壮大族群。芜姜也到了待嫁的年纪,好几个夜半醒来,都听见夫妇二人低声商议,悄悄把族中男儿比对。

  芜姜猜阿娘一定听到了刚才的谈话,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