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忘红尘
��刻。

  “夫人真正开始与张汤接触的时候,张汤就已经染上了杀戮。修身养性,从来与张汤无关。用这一双沾染无数鲜血的手,去侍弄花草,怕是连花草也会枯萎的。”

  陈阿娇从来不知道张汤内心之中是如此看待他自己,“你心中的正邪,从来不是别人的看法可以左右的。”

  “我张汤,是正是邪,自己清楚。”言语之间有几分冷淡,然而张汤却笑了。

  生生死死,他累了。

  “从下面一点点地爬上来,我已经尊荣富贵,位极人臣过,所留的遗憾不多。”

  也仅仅是不多而已。

  这话又回环的余地,因为张汤的确是有遗憾的。

  可是陈阿娇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了。

  张汤忽然觉出自己说错话了,他看向陈阿娇,笑道:“夫人让人为我送酒吧,忽然想喝一点。”

  “好。”

  她回过头,转身去了,而张汤却将自己膝上放着的长剑,放到了漆案下面,漆案上,还有笔墨纸砚,这是他这位列三公的重臣下诏狱的时候应有的待遇。

  佩剑,乃是因公卿不受辱,刑不上大夫;笔墨纸砚同理。

  只是这些有什么用呢?

  他隐藏好所有的情绪,静候着陈阿娇的归来。

  外面汲黯站在那里,不远处是减宣,减宣不敢离开,因为在他的印象之中,陈阿娇的可怕似乎还要胜于张汤。张汤已经被自己放进了牢狱之中,可是他永远没有办法将陈阿娇也丢进牢里。

  陈阿娇出来,声音低沉,“张汤要喝酒,去找。”

  减宣在那边冷笑了一声:“他现在还喝酒,当真是破罐子破摔不要命了。”

  一瞬间,她凌厉的眼神落到了减宣的身上,“不要命?”

  “罪臣张汤受鞭刑,此刻不宜喝酒吧?”减宣忽然觉得不对劲,陈阿娇若是知道张汤身上有伤,大约是不会说出拿酒的话来的——他说错话了。

  陈阿娇愣住,她差点没站稳,汲黯不得不隔着袖子扶了一把,只是抬眼看的时候她又站稳了,而后款步来到减宣面前,面笼寒霜,“果然减宣大人是很厉害的。”

  说罢,她拂袖,却还是道:“备酒!拿药!”

  重新回到张汤所在的那间牢房的时候,她端着酒壶和药瓶,并两只酒尊,坐到了他面前。

  张汤也见到了那药瓶,却难得地叹了口气。

  陈阿娇道:“你我二人也算是朋友一场,虽则说你是我心腹,但我一直觉得,你更像是刘彻的心腹。不过计较那么多,似乎也没意思。你这样的人,背后有伤,表面上竟然也看不出一点来。”

  “难为夫人会知道此事,狼狈至极,不提也罢。另者,张汤若死,则盐铁行天下。”

  张汤摇头,却见陈阿娇为自己斟了酒,他忽然很像如登徒浪子一般,将那酒随意一端一饮,就喝出个狂放姿态来,可他是张汤,隐忍克制的张汤,对别人刻薄,对自己严苛——他的刻毒,向来已经深入骨血,即便是将死,也不该如此。

  于是双手接过了陈阿娇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