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捕风者(4)
奔突与冲锋的程大栋。苏响想,大栋现在一定是一个强壮的、黝黑的、胡子拉碴的人了。在这样的念想中苏响沉沉地睡了过去,睡过去以前她听到梅娘的最后一句话说,我和你一样,身边没有男人哪。

  这时候苏响就在心底里轻笑了一下,我那不是没有男人。为了胜利,我男人在丛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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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淮安是在上海进入初秋的时候向苏响求婚的。秋天的风经过了沙逊大厦的楼顶露台,陈淮安的头发被风吹起,他把目光从遥远的上海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层中收回来,突然对苏响说,你嫁给我!

  苏响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陈淮安接着说,我是认真的。苏响仍然没有说话。陈淮安说,你必须表个态。一直到黄昏来临,苏响还是没有表态,她只是微笑着任由秋风把她的头发吹来吹去。那天晚上陈淮安请苏响在沙逊大厦8层的中式餐厅一起吃饭。陈淮安的兴致很高,他喝了至少有一斤绍兴酒。一直到晚餐结束,苏响仍然没有给他答复。她只是这样说,你对很多人说过同样的话吧。

  这让陈淮安十分扫兴,他盯着苏响看了大约有三分钟,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是一个奇怪的人。

  苏响顺着陈淮安的话说,我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第二天苏响就在梅庐书场的一个小包厢里把这件事告诉了梅娘,苏响说算我向组织上汇报吧。梅娘点了一支烟站起来来回踱步说,你当然应该汇报。苏响说,那我该怎么办?梅娘笑了,从现在开始你是单身,没有人知道你是嫁过人的老黄瓜。苏响皱起了眉头,你说话真难听。梅娘说,真话一向难听。你必须接近陈淮安。苏响说,这是组织上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梅娘说,组织上我会汇报。一会儿,梅娘又加了一句,但这更是我个人的意思。苏响说,那你就给我闭嘴。我有卢加南,我是有男人的,我不像你!梅娘一下子就愣了,她的脸上迅速地掠过痛苦的神色。像是胃病发作似的,她紧紧地捂住了胃部。看上去她明显地软了下来。她说那这件事你再考虑一下。另外组织上要启动3人新电台,组建5号交通站,你是报务员,我是组长。译电由我负责。

  梅娘十分仓促地说完这些话后,就把自己的身体卷成一团,紧按胃部坐进一把椅子里。

  那天苏响破天荒问梅娘要了一支烟,梅娘用火机为苏响点着了烟。在剧烈的咳嗽中,苏响把一支烟抽完,然后她重重地在桌子上揿灭了烟蒂说,孩子怎么办?

  梅娘腊黄着一张脸说,孩子我来带,你可以宽心。要知道我是书香门弟出身,知道怎么教孩子。苏响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无话可说了,那是在和无趣的人,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以后才会有的反应。她顺手拿过了一张《大美晚报》,目光在那些黑黝黝的文字上凌乱移动时,发现一张形迹模糊的被抓拍的照片。照片上一个熟悉的背影,显得十分得远而小。他正在打开车门钻进汽车。而不远处是乱哄哄的人群,一个穿西服的男人仰天倒在地上。他的头部有血渗出,在报纸上像一块被不小心沾上去的墨汁。

  苏响知道,这是国民党军统戴老板派出的人在上海滩上锄奸,在此前的几年里,已经有许多汉奸倒在了血泊中。苏响还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当汉奸是总有一天要还的。

  苏响小心翼翼地把那张报纸收了起来。那天她离开梅庐的时候没有和她告别,而是匆忙地离开了那间包厢。后来她终于明白,她连一句话也懒得和梅娘多说。

  一个月后的清晨,陶大春在西爱咸斯路73号公寓楼楼下不远处的小弄堂里截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