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弱水债(三)
  覃曜将穆临归打发了回去,尔后赶在天暝之前于四时镇上买了一坛酒。现下正坐在福来家院子的青瓦之上,头顶一汪上弦月,抱着酒瓮,向青釉小碗里倒酒。

  底下的福来见了,纵身跃上,伸手抢过她手中的酒瓮,粲然笑道:“我陪你喝酒。”

  覃曜端起青釉小碗,目视前方,语气淡然如水,“你受伤了,不能喝酒。”

  福来于她身侧坐下,亮着一双清澈的桃花眸探究着她,也不知是从何处叼来的自信,笑问:“你心疼我?”

  覃曜睨了他一眼,再撇过头去。接着,便是长久的无言。

  晚风拂过,时鸣春空。覃曜抬头望了眼月亮,微不可闻地轻喟了一声,说:“我以前认识一个人。”

  福来想听后话,却见覃曜抿了口酒,尔后痴痴地望着碗底,似乎不打算再言。他只好顺着她的意思问了下去:“是什么人?”

  覃曜皓腕微转,晃着青釉碗里的酒,待泛起了微微涟漪,才缓缓续道:“以前,他也会在这样的夜里陪我喝酒,与我观星赏月。他待我很好,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的人。可我,却伤害了他。”

  覃曜略显疲惫地转过头,望向福来,眼中柔波流转,道:“你说,他是不是该恨我?”

  这时的福来缄默无言,略有出神地望着底下迎风而荡的梨花。见对方久久不语,覃曜再言:“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福来身形一滞,他抬头,看到覃曜的泪水决堤而下。他立即挪身向前,将她拥入怀中,用力地似乎是要将她融到血骨里去。他说:“我本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

  覃疏曾问过渐越,关于魔虚十一式的事,也知晓了练此功的后果。虽心里做有准备,但今日镇上相遇时,覃曜开口的第一句话,仍是免不了他心头的强酸浓涩。

  倘若五百年的朝暮相随,只换得一句,你是谁?未免,也太悲凉了些。

  当时,他想起她曾说过,覃疏这个名字是取自疏远孤离之意。于是,他随口为自己换了个身份,他说他叫福来。福来,与疏相反之意。

  覃曜埋在他的肩头,声音发颤,“你恨我么?”

  覃疏有些无可奈何:“我恨不起来。”

  覃曜在他肩头蹭了泪,钻出他的怀抱,说:“我杀了你哥和兮娘。”

  覃曜醒来后也想过,她的确是对不住兮娘的。

  但当她的长剑刺入兮娘身体的那一刻,她心魔一起,无暇顾及其他。只是一心认为,若不趁机除掉凌洵歌,他日后必然会报复她。她想结束掉着一切,以凌洵歌的生命作为结束。她从来不是什么高尚之辈,也不怕被千夫所指,所以,她再捅了兮娘一剑。

  “都过去了,不必再提。”她是他的仇人,杀兄之仇。但他认为,她也是他的恩人,养育之恩。但这些对覃疏而言,好像都没有那么重要。事实是,他爱她,他也曾试过要放弃,但一盏透骨醉将他彻头彻尾灌得清醒,他做不到,做不到不爱她。

  覃曜垂泪,颤巍巍地说:“对不起。”

  “好了。”覃疏拭去她眼角的泪,双手掌住她的肩,岔开话题:“阿曜,以后我唤你阿曜好不好?”

  覃曜破涕为笑:“你不是说,你想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