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波沉入地平线(三)
  客厅有响声。

  凌晨三点。扬本来就没睡。

  她扣好睡衣,去打跳到沙发上装睡的季:“楼下还有人住。”

  季忍住疼,过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

  扬没走,站在他后边,膝盖抵着他的脊背,似乎怕他从沙发上翻个身摔下来。

  “我,快成功了,对不起。”他坐起来,和扬认错。

  额前发又乱又湿。

  扬不信,拿手比了一米高的线,让他试。

  卧室里有盏上了灯罩的台灯,照出客厅一对跳林波舞的轮廓。

  季咬牙,强迫自己塌下腰,憋着气挪动身体,最后还是跪到地板上。

  他懊恼地攥着拳,又松开,躺在地上问扬:“扬,怎么才能柔韧?”

  扬示意他起来,比一个一米高的线。

  季起来了,看到扬做好拉伸,利落地向后塌腰。身上的睡衣掀起一个角,紧接着越掀越多,像流体一样止不住地滑,堆到上身最高处,露出一段浅色的身体。

  他看天花板,又看地,最后喊停,把新买的外套送上去,就是不看她:“秋天不要露肚子,妈妈不会和你说这些吗。”

  扬盯着他的眼睛,接受他的好意:“我是孤儿。”

  季惊愕地红了脸,“对不起”都卡在嘴边,说不出来。

  扬的示范只用了四秒。

  即将挨到季的手臂时,她羽毛般拂过。季感觉手心吹了一阵风。扬已经在另一头,将他的外套解了,递还给他。

  看着她的从容,季有些惘然,默默地接过外套,说了句迟来的“对不起”。

  他好像明白扬让他练林波舞的目的了。

  清早的达利亚练习室并不吵闹。

  安娜难得来得早,嚼着豆沙馒头,疑惑地问齐:“嗯?小孩放弃了?”

  两人躲在门外,发现季在做最基本的热身、开胯和拉筋。

  那根一米高的压腿杆被他放到练习室的角落。

  上早课的学生路过,趴在玻璃窗上看:“达利亚的舞蹈家要跳舞了!”

  季努努嘴,一下子红过了耳畔,有点难为情,又有点高兴。

  “不是放弃,是开窍,”齐亲了亲安娜的发顶,“你别一天到晚盯着他,像没见过十六七的人似的。”

  雍台虽然答应扬,收下了季,但到了管教的时候,却被他的桀骜气得不轻。

  晚上,他依照扬的要求,在舞厅开放以后,给季安排了独舞。季却把舞池当练习室,顽固地迈着基本方步,招来一片骂声。

  雍台急了,摆出经理的架子,告诉他别那么死板:“舞者都是飘逸的,有灵魂的,需要融合感情做创造性诠释。怎么你像个小学生似的。”

  季却站在两盏镁灯下,轻蔑地说:“扬叫我练好基础。没基础,光融感情,就是猢狲求偶。”

  雍台咬牙切齿,也得承认这是扬会说的话,只好让季下来,去和客人聊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