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309节
��看清那是谁,只看见一个金辉闪闪的轮廓,炽烈地灼着眼。

  可那个身形太熟了,她惦记了千八百遍,去年秋天分别时惦记过,在疫病所隔离时惦记过,盖工场时也惦记过。

  着魔似的,天天闭眼睡觉前想一遍:要是仗打完了,二哥该是怎样回来,骑着马还是坐着车?见她头一面会说什么?带回来的礼物是边关的大皮袄子还是咸香牛肉干……

  后来不敢惦记了。

  边关与京城隔得太远,没了一封封跋山涉水来的信件,断了联络,这人便完完全全与她无关了。要不是叁鹰成天三句话不离打仗、边关、主子爷,时不时勾着她点念想,唐荼荼就要默默刨土把他往回忆里埋了。

  可思来想去,她到底没舍得埋。

  而眼下,那些大大小小、快乐的不快乐的回忆全翻滚着,要从她心口蹦出来。

  盛夏的鸟叫声,蝉鸣声,远远近近的鼓声、呐喊声,都不如唐荼荼这一刻心跳的动静大。满天灿阳像飞瀑一般细如金线,尔后滞流一瞬,欢喜地齐齐向她奔来。

  她这关键时刻的一愣神,和光与周围姑娘们大笑:“快砸她下来!”

  一时间谁都不讲武德了,几十个沙包朝着唐荼荼腰腿砸,唐荼荼右手没抓稳绣球,左手没抓稳木杆,四仰八叉地从独木桥上掉下来,毫无调整姿势的余地,仰面朝天摔进绳网里,炸起一地棉花絮。

  怕绳网断裂摔着人,地底还铺了棉花被子,用的百家布,花里胡哨的,不知哪条缝线露了怯,爆开的棉絮如飞雪。

  晏少昰眼睁睁看她摔下去,疾走了两步,惊出一身白毛汗。

  看清她们在玩什么后,他才放慢了脚步,忽觉双膝发沉,这最后几步路愣是走出了近乡情怯。

  “喔——茶花儿没抓住绣球!快把绣球挂回去,下一个加把劲儿啊!”

  周围是好大的哄笑声,唐荼荼踩着绳网深一脚浅一脚地站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头看。

  她看了好长好长的一眼,久到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看看这头,又看看那头,嗅着了俊哥哥情妹妹的酸臭味,纷纷窃笑着躲开。不知哪个鬼头鬼脑的,拾起掉下来的绣球就往那头抛。

  能空手接白刃的二殿下,一抬手就接了个正着。

  唐荼荼分明是想笑的,可嘴角死活不听话,怎样努力也是向下撇,顶了张哭丧脸。

  晏少昰在她的哭丧脸里渐渐抬得动脚,极专注地看着这傻姑娘。

  她头发是乱的,脑门全是汗,衣裳裤腿沾着灰,爆出来的棉花絮和脸上的汗糊在一块,这重逢一点也不体面。

  可他也没多风光。马上行了两日,进城后也没焚香沐浴,仓促换了身衣裳,便马不停蹄地进了镇。

  晏少昰眼睛弯成扇面,唤了声:“过来。”

  唐荼荼本来都朝着他的方向迈腿了,听到这俩字,硬生生停下,比他更理直气壮地呛回去:“你自己过来!!”

  “凭什么我过去呀!你都多久没消息啦!我给你写了十六封信,每半个月写一封,后来你一封都没回过!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啊?!”

  越嚎越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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