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幻鸾
燕写给他的信件,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门前的保卫。保卫漫不经心地接过,态度生硬地将他拦在一边,然后语气决绝地说:没有这人,xx副厅长倒是在此住过,不过听说他的夫人一直住在乡下,哪来的城里夫人,这种滋事生端、招摇撞骗的事情,千万不能相信!杜若讪讪地拿回信件,困窘不堪地来回踱着步。桑晨急忙撑起雨伞将他拉到围墙边的林荫道上,仰着一脸孔惊奇而又疑惑的神情望着杜若:莫非燕姐没有结婚,不应该呀,她单位上的人说她早办理停薪留职了,她汉口的住家我们也找去了,该不会孤身一人南下打工去了吧,那若虚也应该在家呀!杜若百般难信地摇摇头,不详的预感顺着忧愁的绝壁往下滑,一直滑向深不见底的绝望之渊: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小市民性子,生怕有什么不是落在我们这些乡下人眼里,才这般做鬼做怪!你也别一味埋怨她,鸡皮贴不到鹅身上,毕竟各人有各人的家中事,她不来打扰我们,宁可一个人扛着,也在情理之中,她不是将汉口的房子租出去了吗,有那房租,日子也差不到那里去,她该不会又搬到她父母家里去了吧,那年她弟弟不是说,厂子里正在盖福利房吗!桑晨颇为同情地叹一口气,微微有些怜惜的目光不错眼儿地注视在杜若的脸上,嘴角还浮现出一个善解人意的颜容。杜若顿如有所醒悟地点点头,心里一直悬浮着的忧虑与惧怕的石头落下地:那我们再去汉口看看,实在是找不到就算了,估计是做贵妇人的美梦破了,又不好意思走回头路,就一个人脚踩着刀尖儿死撑下去,那年回城后,宁可住铁路棚户区,菜市场上拣烂菜帮子吃,也不去山里找我们,跟这次有什么两样,不是一家人扯破了天也进不了一家门,只是你拖着个有孕的身子,这样来回东跑西颠的,吃得消吗?

  两人顶风冒雨地来到汉口一元路口,天渐渐地明朗起来了,老租界临街的市面又开始喧嚷起熙熙攘攘的人潮,疾驰而过的有线电车声、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声直奔耳际。杜若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搀着桑晨,刚刚走到弄道口,迎面就见若虚与几个小朋友在当院儿逐着篮球追逐嬉戏。杜若意想不到地发一声喊。若虚乍猛地一愣,慌里慌张地扭头一瞄又迅即扭过头去,在片时的错愕不知所措后,才满脸憋得通红地走近前来,“爸爸,杜爸爸,晨晨妈妈也来了!”

  杜若暗自一叹,一缕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涌上心头,“若虚,这才几天不见,就变得生份了,妈妈教的吧,见面非得喊个杜字?”

  “你别难为若虚,喊什么不喊什么虚儿自然心中有数!”桑晨收起雨伞,俯身瞧若虚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运动服,球鞋的鞋帮上还打着两个补丁,衣领也不显眼儿地露出几处缝补过的痕迹。桑晨心里一酸,没想到他娘儿俩过得如此艰难的困惑在脑海掀起缕波澜,想要冷着面孔讥讽几句的话语不觉变得很温柔很亲昵起来,“若虚,妈妈长年不在家呀,你怎么像个野孩子似的,下雨天也心心念念地只想着玩,你都上着小学一年级了,有什么事不会跟杜爸爸写信呀,犯得着这么胳膊肘儿往外头拐,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干儿子,平时素日可不能这么见外呀!”

  “妈妈在家,她没上班了,在家给人缝纫布袋子,每天要好晚才睡,累得连腰也快直不起来了。对街的房子,妈妈说是杜爸爸的,我们不能老是不劳而获地占着,人要凭自己的双手吃饭,所以我们才搬到外婆家里了!”若虚倍感委屈地抽抽鼻子,一直闪避着不敢视人的眼睛也开始湿润起来,语气中还带有几分不堪其苦的哽咽。

  “你们不是说要搬到武昌去吗,怎么没搬呀,我们才刚还去武昌找了一趟,一家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怎么还要分开过呀?”桑晨愈加怜惜,顺势牵起若虚蹭了一手泥巴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