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迷境
�的苍白,瞧杜若冷冰冰地阴沉着脸,嘴角刻薄地挂着令人作呕的讥笑,又陡觉一缕凄清涌入鼻端,心底像突然间压了块尖嶙嶙的石头,说不出的痛痹难耐而又苦不堪言,不由得隐忍不语地转过身去,令人心寒的沮丧一时笼罩了全身。

  “怎么,又生气啦,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画画儿,你要考大学不好好去卖,我不画画儿,你又哭丧着脸不理人,你说,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杜若克制了又克制,终于忍不住心头火起,双眉在不可遏止的盛怒中紧拧在一块,人也神经质般一下子就蹿到红莲的面前。

  “我能要你怎么样!我敢要你怎么样!你好伟大吧,金镶的人物,得罪了你,就像个疯子似的又喊又叫,有本事,朝你那城里的美人儿去喊呀!别认为我不知道,你奋斗了这么多年,你辛苦了这么多年,你的理想不就是要娶个城里的漂亮女人!怪不得人家喊你杜二杆子,吃错了药的杜疯子,我看是一点也没有冤枉你!我就是要考大学,凭自己的能力改变命运,我一个农村女孩子,招不了工走不了后门,不考大学,哪还有出路吗,哪不就得一辈子呆在农村!只晓得朝我撒气、使恶、抖威风,又算是那一门子的男子汉!”红莲也是一时急怒攻心,一直抑压在心底的辛酸和屈辱之情这时潮水般滔滔不绝地喷涌而出,由于尖刻而熠熠生辉的脸上掠过阵阵恶毒而丑陋的表情。

  “好呀!有能耐你去考呀,我又没拦着你,考上了我给你放鞭!”杜若心里一阵发酸,满脸升腾起阴沉沉的雾气,嗓子眼里更是酸溜溜的,连声音都哽噎住了。原来红莲压根儿就瞧他不起,也像长舌妇般的动辄拿他过去一点丑事臭他,这还有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情感基础吗!这还是他用心去爱,尽力去护的情爱对象吗!杜若一时神昏意乱,就如往昔一直折磨着他的内心深处的隐私,被人一下子赤裸裸地揭露了出来,一点自矜的尊严和一点自诩的斯文扫地以尽,人顿如虚脱了一般,浑身有说不出的消沉颓废,“这真是莫大的污辱,我的最高理想就是要娶个城里的漂亮女人!”杜若突然又放声一阵狂笑,一幕幕久长地被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往事这时也不堪回首的兜上心头,使他倍觉心灰意冷地摇晃着身躯,一路歪歪斜斜地就往山顶上走去。

  红莲大吃一惊,忙用力攥住他的衣袖。杜若置若罔闻地摇摇头,脸很奇怪地痉挛了一下,又遽然默不作声地流起泪来。

  红莲进退维谷地相伴着杜若,心里像塞了只兔子似的又慌又乱,瞧阳光渐渐地消逝在峰峦那边的翠微里,四围薄雾很快的弥漫起来,阵阵山风摇荡着山林,发出乱杂而尖利的啸叫,更使她如芒刺在背,油然生发出针扎般的寒意。

  红莲栖栖惶惶地跟着翻过一个山头,心里择善固执地一点任姓和倔犟早己荡然无存,她忽然发觉自己很柔弱,很一般,一片痴情不改,以至于这样心乱如麻、一筹莫展,她不时地回过头,去瞄那峰峦就快要沉没下去的夕阳,她真想忍气吞声地大哭一场,又想逆来顺受地责骂自己一顿,愧疚和极度的厌恶也在折磨着她,忍不住又委委屈屈地抽搐着鼻子,清莹的泪珠盈盈欲下,“若哥哥,我们回去吧——”

  杜若下意识般地“嗯”了一声,恍恍惚惚地站住身,像不认识似的凝望着红莲,然而少顷他又皱皱眉头,心里腾起由轻蔑和憎恶而来的一腔怒火,仿佛丧失了的理智又回到了脑海,顿时一种不言而喻的耻辱感和一种无可置疑的自尊心使他猛地推开红莲,脸上瞬时就暴动着一种乖戾而凶悍的神色,“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呀!你走呀!我杜若就是烂泥田里的石滚、一辈子翻不了身,稻草绳子做裤腰带、打一辈子光棍,也不需要你来可怜。你不是说我最高的理想就是要娶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