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僻野
�意识般地皱皱眉头,极不自然地往一边偏偏脑袋,“不要紧的,没事!”杜若还不甚相信,自然而然地用手去搀她的腰。任燕急忙一矮身子,顺势蹲在地上,边冷冰冰地加重语气,“不要紧的,真的没事!”杜若暗自吃了一惊,满脸升腾起羞窘不堪的神色,俄而又似是明白了什么,木然一笑,怀着一腔的怨气和怒火,默默地退到一边。

  “哎呀,好美呀!比北宋?范宽的《溪山行旅图》一点也不逊色!”任燕突然一屁股坐在工具箱上,兴奋不已地指着远山就快要褪逝下去的晚霞,夸了张的眼里闪动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惊奇与诧异的喜悦。

  “你省省吧,这能跟范宽的《溪山行旅图》比,你懂不懂呀,《溪山行旅图》是一幅在空间艺术中展示时间艺术的绝作,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山、水、人浑然一体的千古绘画!这不过就是几块毫无构成的光与色,走吧,没人看你发嗲,再晚,回家就看不见路了!”

  “你这人真是的,一点情趣都不懂。乐山乐水、气类相合,枕石漱流、吟之咏之。还画画儿呢!”任燕不高兴地撇撇嘴,带着好心致儿被破坏了的遗憾,抬眼望下杜若。

  “喂,我可得善意地提醒你,你说话最好是嘴上积点德,我可还是个粗鲁鄙俗的山里养路工!”

  任燕猛然一惊,一缕讪笑挂在了嘴角,瞧杜若冷若冰霜的阴沉着脸,几缕被恼怒和忿恨所憋成的阴云在眉睫上萦回,忙歉疚一笑,“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连忙拄着膝盖颤颤巍巍地想站起身,不料脚下一歪,又跌坐在工具箱上,眼里滚出两颗晶莹的泪,“哎哟,我脚崴了!”

  “怎么才刚说没事!”杜若赶紧俯下身,瞧任燕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连伸腿动脚都很困难,连忙伸出手想帮她揉揉,想想,又慢腾腾地站起身,用一副老大不乐意的腔调,“要不要我帮你揉揉呀!”

  “你说呢!整个工区不都在说我是你老婆,身子也被你瞧了个遍,我还有什么脸面好害羞的!”任燕幽幽一叹,满脸纠集着忧郁与悲戚的神色,呛出的话语像口唾沫喷在杜若的脸上。

  “你真是个贱骨头,一会儿人脸一会儿狗脸!”杜若面色一变,心里像窝了只苍蝇似的有苦难言,鄙夷不屑的讥笑浮在了嘴角,“你不消讲风凉话得,动不动就是怨妇屈死鬼相儿。没人逼你,没人赶你上轿,你随时随地拍拍屁股就走。你认为领导劝你留下来,是我做了个笼子,工友们挽留你,是我放风点的火。见你的鬼去吧,我是喜欢你,把你当女神供着,但那是喜欢你的人,不是贪恋你的身,当年你人比花娇的时候,我就没打过你身子的主意,现在就更不会了!话还说得好听罗,你没拆穿我的西洋景,帮我园了个弥天大谎,是给我面子,给我天大的人情。但你想过没有,领导为什么劝留你,工友为什么挽留你,还不是因为你过去在工区留了个好名声。要是我把你那点破事抖搂出去,把你当只破鞋到处广播,你还有脸呆在这儿吗,人们还会像众星捧月一样拥戴着你!真是个猪脑壳,用脚都能想清楚的事儿,到你头上就是想不清白!”

  “行啦,就你话多,明事理儿,你哪时不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吗,现今咋这能说会道?快点,好好揉揉,我痛死了!”任燕没好气地白了杜若一眼,瞧杜若古怪滑稽地皱着眉头,事到临头一副缩手缩脚的狼狈像儿,又不觉绽出一张笑脸,故意怄气地将脚伸到杜若的面前,然而瞧杜若真的是蹲下身,跃跃欲试地伸出了手,忽然流露出来的羞怯之情使她的脸上臊得一片通红,一种说不出的忧郁情绪掠过脑际,赶忙面带难色地缩回了脚,“我……我没事儿,你可得轻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