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为你下一场海洋雪
  不过马上被你切断了精神共感,所以我并不知道那之后的细节。

  能再次现身时,看见的已经是你和他纠缠着睡死在彼此怀里的画面。你眼角都哭红了。

  这真的是个好的回忆吗?

  「是的呀,再好不过了。」

  在我的请求下,你用分享宝物的口吻述说了后面的故事:

  「灰蓝色的海啸在碰到我时突然变成磷虾般的粉红色,像是水中盛开的樱花,柔软又漂亮。一点也不恐怖了。水流过我的身边,笼在耳际的都是沉沉的心跳声,好像有谁在不停地说着悄悄话。」

  「我抱住那水流──总觉得非这么做不可,而且印象中很久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但那海却不如印象中冷漠,带着他的体温也回抱过来,炙热无比。身体感觉很怪异,但除了痛又不是不舒服,被他与他的海抱着时,我听清了那些悄悄话,所以,嗯,高兴得哭了。」

  「这个悄悄话是我跟他之间的秘密,即使是阿司也不能告诉。」

  嗯──真小气。

  你笑着不说话,我从你的回忆看见你的湖缓缓与广袤而阳光普照的海连在一起,有懒懒的海浪在拍打,金色的光线洒在其间,像是你的发。

  最后终于和彼此眷属之人心灵相通,是什么感觉呢?

  「是被一整个海洋包覆的、庞大的安全感。」你说。「那真的再好不过了。」你又说。

  ?

  回首凝望过往,你还看到什么呢?

  「我还看到──」

  「──被倾倒的房柱砸中的他,以及被他护在怀里、几乎毫发无伤的我。」

  「即使哨兵的自癒力强悍,就算很快能恢復如初,只能看着他流血而无能为力的心痛感,我不想再体会了。」

  「我打定主意要成为能守护他的嚮导。肉搏战我帮不上什么忙,但精神空间里,我要为他敞开一片坦途,而那如果意味着必须让更多人从我的精神控制下殞落,我也义无反顾。」

  你成功了吗?

  「……我成功了吗?」你复述我的提问,想了很久还是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表情空白。

  我游向你,抵着你的额头,与你分享我的记忆──在一次突击失败的任务中,你确实以强大的精神力压制了反击的敌军,那能量比你之前所有的发挥都剽悍,藉此才争取到时间让队友撤离,然而那实非你所能承受的强度(这是个太过轻淡的说法)。

  你失去自保能力,走都走不稳,随时要昏厥倒地,在成为其他人(他)的负累之前,你选择从海崖跳下──跳得太坚决,他连伸手挽救的机会都没有──你的躯体在海面砸起白色泡沫,黑海像是深不可测的怪兽,一口将你的身影彻底吞没。

  一入海就失去意识的你没有挣扎,下沉着,下沉着,下沉着。

  你许过的愿成真了,你成为了海洋雪。

  你没能听见他心灵破碎时的惨叫。

  你没能目睹他的大翅鲸如何剥裂变形。

  你没能察觉那尾在海底逡巡不已的灯笼鱼的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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