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卷』樊笼
身地板上,昏睡了叁日叁夜。随之几人提了火把上山,只见到林中趴伏石桌沉醉的教主特使张无忌。两相对了供词,才认定是中了敏敏帖木儿的诡计。

  于此修整一夜后,方寻着沿路的踪迹入了大都,通行之处,又听闻光明顶后,六大派均未回行,尽是不知所踪。

  教主不在,明教便以张无忌为尊,派中思量定计俱是征询垂问。张无忌虽是痛悔难当,经受外公规劝,仍然勉力支撑。但青翼蝠王韦一笑,却暗暗起了异心。

  他平生领受叁人的恩德,其一是前任阳教主,他敬服其本领为人,甘为下手,其二便是现教主赵嫤,他自认受她救得性命,更受她信重施用,情致绵绵。最后却是张无忌,见他饱受寒毒困扰,不徇私心,为他传功疗毒,断了这多年的病根。他自认对此叁人是一般无二的忠心,生死相付,却不想,情难自控。

  原来,听着教众赞教主与特使是天作之合,他会妒,若不做什么护教法王,领个特使也很好。原来,从房梁上接住赵嫤,他会乐,她不会武功,他可以遵守自己的誓言,护她一生。原来,当潇潇陷入危难之时,这一颗心,竟如抛入烈火滚油中,无有一刻安宁。

  甚至,他想着,这张无忌为何要与那鞑子郡主纠缠不休,贻害了我的潇潇。是,我的,潇潇。

  命悬一线,情悬一眼。

  陈友谅想,命定在血脉里,未免太可笑了些。前朝太祖,不过意高夺主,黄袍加身,敢呼天命,而这元室蛮夷,仗了兵锋之势,便成了天下共主。那么,陈友谅这个名字,也该一呼百应,深深地,镌刻在天下人的心里。

  他此来是为了寻求师父的助力,成昆老谋深算,意在江湖,而他苦心周旋,直指天下。这样一个朝廷,西军与东军盘踞一方,争斗不休,这样一个时代,所谓侠客仰仗武力,肆意割据山河。他到底是行兵打仗的将领,偏了个人武力,认下一个师父,绝不是坏事。

  这万安寺的热闹他本也不想瞧,只成昆此番定计,要将这关押六大门派的罪责,栽在明教的头上,更难免志得意满,意在赏鉴自己的成果。

  师徒二人看过所谓名门正派的惨相,一路畅想着日后功成名就,大权在握。陈友谅乐道:“所谓汉高祖斩白蛇起义,他出身是秦朝的一个小吏,徒儿也是。若立国称皇,徒儿想,国号就叫汉,汉王。”

  最是人间六月天,春色共花色妍艳,北地妆砌,约是一年里风流正好。引外天,碧蓝无垠,幕边云,飘渺无定,燕语呖呖解花色,人半成。

  她想,这人身在都城,却执反心,位卑投敌,却志存高远。她要自救,不能任由敌人掌握命运。她不该笑,这不是属于美人含笑的场景,这笑是讨好,是自甘轻贱。她也不该哭,眼泪若无情,便不值得怜惜。彼时,她是身陷樊笼的前朝贵女,而他是挂名反元的义军将领。这相遇没有惊鸿一现的爱,也没有挂碍在心的恨。她该看他。赵嫤以手理顺面上碎发,将襟口提拉到脖颈间,冷冷睇他一眼。那目光不含风月,又似乎携了清风,透过皓然月光,散在他面孔上。

  美人落难,是怎样也掩饰不了的狼狈,但那拧住衣襟的手,随目光微微颤抖,却是天然的可怜又可爱。

  她在看他,那目光似乎是说,你该救下我,应该奉我为上宾,以礼相待。但那形容似又含了半点轻蔑,你凭什么救我,我不需你的拯救,也不屑你的恩德。

  陈友谅似乎笑了,那笑容在心底,旋作一颗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