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洪河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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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夷乍然失神,仿佛看见一只天生勇猛无畏的幼虎,在山林之上傲然啸立,他既是激赏又有隐忧,不能不责备,“既入江湖,如何敢称最强。一个人天份再高,才智凌云,依然要谨慎收藏,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凶虎,入军不被甲兵,你可明白?”

  苏璇一本正经的回道,“谢谢师叔提点,我定当好生磨练武艺,以求见虎诛虎,遇兵却兵。”

  冲夷简直啼笑皆非,斥道,“点不透的蠢货,早晚要吃大亏。”

  苏璇任他说也不置辩,透着一点微笑,年少已有了神越英扬的气势,又肯谦从长辈而低了眉首,让人哪还忍心再责。

  冲夷叹了一口气,“师父该将你在山上多留几年,你的功力较同辈有余,碰上真正的凶徒却是不足,偏又倔强胡为,妄逞愚勇。”

  苏璇见他换了语气,一躬身道,“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道之所在,愚又何妨。”

  这孩子有自己的信念,却哪知世事何等复杂,冲夷真人慨叹,“舍身卫道固然慷慨,弱小者却未必等于善,当年我在一地碰见豪强虚钱实契强夺民地,不但打折了苦主的腿,还焚其屋舍,一家老小哭得极为凄惨。我一怒前去理论,不料豪强势大,雇有高手相助,我力不能敌,身受重伤,被铁链锁于街市。来往路人皆指点嘲笑,那苦主还拄着拐前来唾骂,说是因我之故,其子又被豪强殴伤,可笑他不恨凶徒,倒恨上了一心想助人的我。”

  苏璇听得肃然,气息也锋锐起来。

  “所幸师父路过救了我,我得蒙机缘入了门派,也因那一次经脉受伤,武功难有大进,尽管师父从不苛责,我自己觉得没趣,索性来守玄妙观。”冲夷真人卷起大袖,现出臂上一道深凹的刀痕,“不是每个人都值得舍命相护。百姓如羊,有羊的羸弱,也有羊的愚蠢。他们恭服强者,哪怕对方是头恶狼,给予你的感激和赞誉不是为你匡扶了正义,而是你打败强者,证明自己更强;一旦失败,纵然你是在为他们奔走,也只会得到无情的嘲笑。”

  苏璇沉默了。

  “比如你从贼人手救了女孩,却因事情泄露出去而致使她名节有损,家族受人非议,谁知她的家人会不会就此怨怪,谁说好心就一定有好报?”冲夷真人怕自己说得太多,凉了少年心意,缓下语气道,“师叔不是让你愤世,而是望你懂得变通。少年人血气方刚,无论什么都不值得你轻率的搭上性命,遇事应量力而为。”

  “师侄受教了。”苏璇过了许久,极慢的问,“假如明日师叔见恶人欺凌无辜,还会不会拔剑?”

  冲夷真人一顿,明知一言出前面就白说了,依然忍不住。“会。”

  明知是愚,明知是错,纵然一度心灰意冷,有些事仍是改不了。

  苏璇没有笑,改坐为跪,郑重斟了一杯酒,神态少有的端谨。“我敬师叔。”

  大半袋酒都入了冲夷真人之口,他是来劝人的,此刻却像是在浇自己心中的块垒。

  待他饮完,苏璇才道,“师叔一席话,我受益良多。为善者不得善,是世人错;见恶行而袖手,是己身错;我宁愿世人错,不愿己身错。”

  冲夷真人看着少年,蓦的大笑起来,“好一个宁愿世人错,不愿己身错。又是一个傻子!”

  苏璇静静的待他笑完,“师叔的事,师祖也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