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市舶司提举
�吾儒里。著书多格言,结交尽贤士。淑诡良不矜,熙攘乃所鄙。圣化被九埏,殊方表同轨。拘儒徒管窥,大观自一视。我亦与之游,冷然待深旨。”

  这是首辅叶向高十几年前任南京礼部右侍郎时,为结识学识渊博的利玛窦感到高兴而欣然写下的诗。穆秀才蓦地反应了过来,禁不住地笑道:“这首《诗赠西国诸子》,下官略有耳闻,没想到大人也听说过,甚至能背出来?”

  “本官不是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就诗论诗,跟写这首诗的人没一点关系。”

  商周祚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正如诗主人所说的那样,自古来华洋人中,其道德学问,有一如利子乎?毋论其它事,即译《几何原本》一书,便宜赐葬地矣!”

  这个典故,穆秀才想不知道都不行。

  十三年前,耶稣会传教士利玛窦在京城病逝。依照惯例,客死中国的传教士都必须迁葬澳门神学院墓地。而利玛窦生前曾有在京郊购买墓地的愿望,外国传教士和中国教友也希望皇帝能赐地埋葬利玛窦。

  但假如这样,就等于认可了外国教会在中国的合法地位。传教士们经过协商,便以一个西班牙神父的名义,向皇帝呈上奏疏。明神宗是个懒惰成性的人,素来疏于批阅奏章,第三天才将奏疏批转给了内阁大学士叶向高,让其按惯例处理。

  叶向高由于曾与利玛窦结下深厚的友谊,便吩咐手下把奏章从户部调出,转由礼部处置,利玛窦最后被准许葬于京郊。当言官们以“从无此例”为由反对此举时,叶向高说出了刚才那副话。

  商周祚当着穆玉峤的面提这些,无疑表示他不是只认死理的迂腐之人。穆玉峤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立马脱口而出道:“大人放心,只要您在鸡笼问题上能萧规曹随,那东印度公司之前的承诺将同样有效。尤其在租金上,绝不会让大人为难。”

  沈老将军高升,徐学聚致仕,除了眼前这位外,能跟东印度公司说上话的都走了。正如穆秀才所说的那样,商周祚的确担心租金因此而收不来的问题。

  令穆玉峤更意外的是,商周祚竟然似笑非笑地说:“萧规曹随?穆大人,我想你误会本官的意思了。事实上有你这位既精通夷务。又对朝廷忠心耿耿的鸡笼县在,本官从未担心过这些。只是除了鸡笼县外,穆大人还兼市舶司提举,作为皇上钦点的朝廷命官,穆大人是不是来点新人新气象啊?”

  商周祚的意思很明白,既然开禁了,那想堵也堵不住。反正朝廷先缺银子。还不如把海商们的走私行为规范起来,为朝廷征收更多的船钞和货税。

  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早在嘉靖年间,浙江监察御史葛旬就曾上过《开岛疏》,建议朝廷采取恩威并施的措施,一面调集重兵大兵压境,迫使葡萄牙人拆除碉堡。撤走军队,一面在岛上设立署衙,管理集市,并且按照货物流量征收赋税。葛旬坚信,若如此“必可收百世之利也。”

  而这一在后世看来最正常不过的解决方案,却立刻引发诸多大臣的攻击。强硬派认为,泱泱天朝,岂能纵容走私,对此等事情必须严惩。结果,葛旬被夺职罢官。而力主武力解决的右副都御史朱纨被委任为闽浙总督,受命讨伐双屿岛。

  商周祚能做到这一点,的确很不容易,哪怕是“隆庆开关”后的今天。然而自东印度公司跟福建巡抚衙门和水师达成默契后,市舶司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按照进贡勘合,征收几年一次随进贡船队而来的商船船钞和货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