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1 镇江事(四)
�浊浪。

  夜里息了风,天空没有片云,朝阳冉冉升起,成群的麻雀在柳林中喋喋不休地聒噪着,偶尔有几只离群飞去,扑向城门北边的河桥,啄食着散落在桥上的谷粒……。

  黄浊色的水浪汹涌地扑打着镇边浮桥,卷起簇簇象牙色的琼花。这座桥于景泰二十年由卫指挥金事杨廉建造的。南自白塔山下,以二十四只大船贯连北岸,浮于河面,上架三丈宽八寸厚的木板,八根铁柱立于浮桥南北两端,每根铁柱长丈余,重万斤,系铁缆一百二十丈……狂浪拍击,浮桥稳如平地,桥面随水浪高低起伏而平稳长落。桥边有座构筑精巧、画栋雕饰的小楼,像一位艳抹浓装的丽人伫立凝视。

  辰时左右,桥头的铁栅门前人头攒动,一片喧嚷,牛车、马车、手推车,互相抢道,肩挑手提背驮的你推我揉,粗声大气地吼骂着、怪腔怪调地尖叫着,龙潭港巡检司的数十个役吏手执刀棒,向着拥挤的人群大声呵斥着:

  “他娘的,都是聋子!排好队,依次查验!”

  “哄!”人群中又起了一阵骚动,几个年轻人趁机推操着左右的人,拼命往前挤。

  “僻!”“啪!”鞭声在那几个年轻人头上炸响,一个身材高大的满脸络腮胡子的役吏伸手抓住一个起哄的汉子,猛地一揉,那个胖子向前踉跄几步,扑跌在铁栅门上。

  “俺操你奶奶,”络腮胡子吼叫着说,“你他娘的起啥哄,瞧你胖的熊样,俺把你扔下河喂鱼去!”

  “别……别……别”胖子打躬作揖地求饶,“后面都在拥挤,我……我是站不住脚透不过气身不由己呵。”

  纷乱的人群静了下来,渐渐地排成了一字长蛇,大胡子役吏拧着胖子的耳朵,挥挥手,说:“老老实实站到后边去!”

  “是,公爷。”

  人群中发出一片笑声,看着胖子捂着耳朵乖乖地往后走去。

  满脸大胡子的役吏跳上桥边的一块石墩,把一柄钢叉在铁栏杆上拍得嘎嘎响,掉头向河里唾了一口,扯开嗓子说道:

  “过桥的各位父老兄弟大娘大姐们听着,在下魏大虎今日领班,只因为咱生得五大三粗。长了一脸络腮胡子,有人送了我许多浑号,啥大老虎。黑煞神,韦大马棒,韦大胡子等等,其实咱一不吃人,二不吓人,但倘若你犯法违纪,咱就翻脸不认人。莫怪俺不客气。该罚的罚,该捕的捕。该砍头的砍头——好,几句开场白道罢,言归正传——今日各位来到龙潭港过卡,按章办事。空身人没带货物的从右边栏里照过不误;车载马驮肩挑背扛凡是带货过桥的一律从左边走。咱挨个一律都要搜查,这不是咱这班当差的有意和大伙过不去。这是当今皇上的圣旨朝廷的上谕加上海关衙门的严命,不信诸位看看这桥柱上和河桥边墙上贴的告示,那上面一字一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盖着红彤彤的海关衙门的大印——啥?你不识字?——那好,咱给宣示宣示,咱龙潭港巡检司郑巡检郑大人也有交待,叫咱当众宣示榜文。好,你们大家别在那里叽哩哇啦交头接耳。都给我竖着耳朵听着——嗯哼!”魏大虎清了清嗓门,大声读着告示——。

  “……”

  告示还没宣了,便有几个赶车、挑担的人掉头溜走。沿着河边,绕过城门,朝柳林那边逃去。河桥边空身人三五成群或说或笑,或紧或慢地从右边的小门里走上浮桥,左边依然是排着长长的队伍,役吏们挨个打开包袱。拆开口袋,翻检大车上的货物……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