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梦见什么?
  难道这些年兄长…隐瞒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按兄长寡言少语,什么都喜欢一人扛下的性子来讲,若真是她所想的那样,那必定是万分沉重,不能为她知晓之事…再者,昆仑山那万境无踪之地,与现今青山绿水到底有何不同?

  为什么在昆仑山她一年只发作两回,甫一下山这寒气就来势汹汹?

  殷晴琢磨许久,也没想出所以然来,她叹息一声,真是迷雾重重,想的人脑子疼。

  不过她转念又想,如若她未下山,那么自己应当永远不会往这个方向思索,也算是受益匪浅,有所进步。

  这边少年好看的眉眼紧皱,面容不安,像是被梦魇缠身,迟迟未醒。

  他确是梦见些陈年旧事。

  梦见那晚…他独在吊脚楼上,又听见轻轻渺渺的哼唱声从地牢传来。

  “悠悠复悠悠,日夜潇洒流。江南无春秋,花草红复绿。燕燕撇波飞,雁雁依云宿。游子去不归,凄凉采菱曲…”

  那哀怨婉转的声调,像是在唱何人过往,又像是说一段未尽的故事。

  燕归悄悄摸下楼,银饰在风里响,他以新学的迷魂蛊放倒看守,借着几许月光,摸进地牢深处。

  下了一层又一层,终于在那么多夜里,他头一回见着被绑在高架上女子,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耀如春华的脸早失去往日神采,神情恍惚,只用干裂的唇一遍又一遍清唱。

  “梦中不记江南路,玉钗翠鬓惊春去…午醉晚来醒,暝烟花上轻。红绡空浥泪,锦字凭谁寄?衫薄暖香销,相思云水遥。梦中不记江南路…”

  “你是…谁?”燕归问她。

  “梦中不记……我是谁?”女子恍然回神,看清来人,似是笑开,眼尾呛出泪,眼底晕着恨,目露怨毒:“你在问我?何不去问你阿吉,我这个被挑断手脚筋的废人是谁——”

  女子扯动铁链,想向他扑去,却被重重枷锁桎梏,动弹不了分毫:“你去问燕崎!问那个把我关在这的无耻之徒,我到底是谁!”

  她声嘶力竭,他被惊得后退一步,耳坠被风荡起,叮叮一响。

  她认得他,燕归如此想。

  他不害怕,镇定地开口:“我可以救你出来,我是…”

  “我知道你。”女子幽幽抬眸:“你是那个家伙的儿子。”

  “我…”燕归动唇,还想开口。

  “不恕!”一道苍苍男声截断他,燕归回头。

  老翁几步上前,用手抓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往回拖去:“和我回去!”

  “我不,她是我——”燕归已然觉察她身份不同。

  她认识他,知道他阿吉,她只可能是他从未谋面,名义上早已死去的里阿。

  为什么阿吉要骗他?里阿明明还活着。

  老翁拐杖杵地,重重一呵:“你阿吉到处寻你,但凡你多留一刻,她下场只会更惨一分,还不快走?”

  燕归回眸,目色坚定,翕动唇对她说:“我一定会救你。”

  燕归被老翁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