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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

  钟虞推门进去。

  里面的人还穿着白天那套衣服,价格不菲的白衬衣两边袖口挽着,一双修长的手上沾着颜料。

  他脸上隐隐带着倦色,一双眼看上去却格外清醒,“像面试时一样,这次坐着。”

  她依言行事,脱下外套坐在椅子上。

  “项链也摘了。”

  钟虞转过头看着他,“必须要摘?”

  没得到回答,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握在手心里应该也行吧?她解了项链扣,却没注意到吊坠闪过一阵微弱的亮光,而后又熄灭了。

  画室里落针可闻。

  钟虞对油画了解不多,也不知道要画到什么时候,于是只能闻着淡淡的颜料气味,尽量不动弹地当个雕塑。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点动静。

  她还在迟疑要不要转身,脚步声就已经逼近了。男人身上清冽的淡香和颜料味道顿时弥漫在鼻端。

  接着左肩上骤然一凉。

  她本能地想回头去看,却听见他嗓音沙哑地说:“别动。”

  “肩膀上是什么?”钟虞让自己放松下来。

  “一点颜料。”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的声音里有些细细的颤抖。

  像一个……瘾君子。

  那点凉意跟随他指腹扩散,男人推开颜料的力道时轻时重,肩胛骨那里从冰凉变得渐渐温热。

  断续的温热气息落在她肩颈上。

  钟虞隐约能感觉得出身后的人好像情绪并不稳定,这给她的感觉很奇异——他的举止并不参杂别的什么,反而更像是……

  更像是带着某种,虔诚。

  虔诚?她在心里轻笑,果然艺术家的精神世界都难以理解。

  他的动作忽然停了。

  钟虞往后偏了偏头,看着他收回手,微微扬起下巴端详,像是有些失神。片刻后才退后两步,五指互相摩挲,屏息轻声道:“这样才对。”

  然后慢慢一步步倒退回画板边,重新执起画笔。

  钟虞识趣地没有出声打扰。

  结束时已经很晚了,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僵硬得像石头,稍微一动就牵扯起细密蜂拥的酸胀痛感。

  “你可以走了。”

  钟虞眯了眯眼,气笑了,“时先生一句慰问都没有?”

  男人头也不回,“辛苦。”

  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就这么个清心寡欲一心扑在画上的男人,好像谈及风月都是亵渎和冒犯。钟虞又累又困,暂时懒得再做些什么,于是抓起外套走出门,打算先把颜料洗干净。

  ……

  时嘉白盯着面前的画板,眉眼间有些晦暗,眼角充斥着彻夜未眠后的红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