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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今日可要随我们一起上山?”许先生摇头,拍了拍膝盖,叹道:“老了,腿脚不灵便,爬不了高处。你们且等我一下,我有些东西,替我拿去烧给你爹。”他起身往屋内走,宝琴细细看去,许先生的背影果然略带蹒跚。他虽常将老字挂在嘴上,其实不过四十出头,人生得面白文秀,丝毫不显老态。但今日的许先生却似一夜沧桑,阳光灿烂之下的身影竟透出几分萧索。宝琴一错神,许先生拿了一叠纸走到两人面前,递给李惟,“你爹过世前几日,扭头望窗外春景,念叨着要做一篇贺早春的文章。他不在了,我试着做了几篇,也不知入不入得了他的眼?”李惟恭敬接过,仔细收入怀中,“爹读过之后一定会高兴的。”

  二人别过许先生,便往镇郊走去。李家之墓建在半山腰,宝琴第一次上山,忍不住东张西望。李惟拉住他的手,嘱咐他小心脚下,山上甚少住人,只有些樵夫猎户来往,故山路修得马虎,不算好走。两人行了约莫三刻,都微微发汗,才到了墓前。李秀才去世时李惟尚在京城,是许先生和乡亲们帮忙入的葬。但李惟母亲也长眠此处,他过往年年来,一眼便认出大树底下的青石碑。

  李惟蹲□子,拔去些墓边的杂草。宝琴拿一块布巾,将碑身擦了一遍。两人将篮子里李秀才爱吃的小菜供放在墓前,点起香烛,李惟拉着宝琴一齐磕了个头,“爹,娘,这是宝琴,他天天给你们敬香,你们早该认识的。”宝琴又磕了个头,咬唇紧张片刻,学李惟唤道:“爹,娘。”李惟微微一笑,松开他的手。他静静跪了会儿,心中宁静而难过。母亲于他早已记忆全无,父亲从小管教甚严,李惟心里又敬又怕。倒是许先生待他向来慈爱有加,幼年李惟还暗自伤心为何自己的亲爹不是许先生?李惟无声地笑了笑,如今想来,爹和许先生算得上严父慈母,并未叫他感受到丧母的痛楚。他心中突然一跳,似乎抓住什么,却茫茫然转瞬即逝。

  宝琴在旁看着李惟难得沉静的侧脸,心知他缅怀故人定然难受,乖巧地不做声,只在心里默默道:“爹,娘,你们若在世可能不认我,但李惟现在只剩一个人了,我想要陪着他,请你们不要反对。”他拉过一边篮子,昨晚准备了许多纸钱,二老在地下,绝不能亏待了他们。李惟看宝琴点火烧起纸钱,脸上一派认真,口中念念有词,不由心中一暖。他凑到宝琴身边,与他一起望着火苗蹿高,往里不断添上纸钱。李惟从怀中取出许先生的那几张薄纸,小心翼翼凑到了火上。

  却有一阵大风吹来,漫天白纸散落一地。宝琴哎呀一声,连忙去捡,弯腰拾起一张纸片,被烧得仅剩一角。上面写着四个字,宝琴只识得第一个,愣愣看了半天,递到李惟手中。

  不过思君。风止住,火也灭了,仿佛一切尘埃落定,李惟恍然大悟。春景佳好,不过思君?吾心甚慰,不过思君?前半句究竟是什么,再好的风景,再完美的人世,终有一份无处寄托的相思,无法诉说的遗憾。不过思君。

  “李惟?”宝琴拉拉他的袖子,“怎么了?”李惟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没事。”他起身环顾四周,“已经烧了很多,足够爹娘用许久,我们走罢。”宝琴点点头,收拾好东西,跟着李惟往山下走去。他看着李惟眉间惆怅,担忧地抓紧他的手臂。李惟回过神来,宽慰一笑,“时间还早,你方才探头探脑,我带你在山里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