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苇纫如丝
��子,他是头一回见。嘤嘤呀呀好久才学会说话,说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哥哥”。后来会走路了,他整日在外面玩耍,许久也见不着一次面。终于见着了,小姑娘就怯生生地拿桃酥给他吃。

  不像府里别的孩子那样怕他就躲着他,她害怕却不逃跑,只站得远远的等他接过自己的桃酥。又远又近的距离,她小小的身子,因为咳嗽颤抖着,不哭也不闹,就等着他。

  等呀等呀,等到了他接手,他转身,等到傅家举家被灭。

  她入府来没过过太多好日子,永远都在喝药,仅仅叁岁,就病死在狱中。

  叁岁而亡,人寿之短,教人扼腕。

  可死得早也有死得早的好处,不必再经受独活的煎熬。傅九渊这样想着。

  只是后来,他也经常后悔,如果早些接下她给的桃酥,小丫头就算要死,会不会也能开心一点?

  他紧紧握着那枚玉佩,陷入无声又漫长的回忆中。

  班媱偏头看他,心有恻然。

  从前他最讨厌这样无谓的神伤,如今却是活在这样的神伤之中。

  佛家说,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她不信,如果这是真的,佛又怎么会让他痛苦了那么久呢?

  她没有出声,而是移到他身边,想要伸出手去轻抱住他,最后只落在他的肩上。她的手掌轻轻拍打着,将一番情意维持在朋友的本分之间,不远不近。

  傅九渊收敛一些神思,侧脸就去看班媱。

  班媱对上他的眼睛,温润地笑着,不开口。

  既然佛渡不去你的苦厄,我亦是化不掉你的仇恨,那么好歹,有朋友在身边,是不是就能获得一些短暂的温存呢?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点点。

  班媱有些悲伤,却还是努力展颜。在他的无声配合中,她缓缓收回手掌,透着窗户往夜空望去。许久后,终于张口。

  她背对着寒夜,温声唤他:“傅九渊?”

  “嗯?”

  “我前几日去见了那位打磨短刀的师傅,师傅说这类东西磨砺起来最是麻烦。我想了想,虽然我不希望你送我的礼物就这么被弄坏了,但是刀就是应该打磨的锋利才能叫做刀,对不对?”

  她的话令傅九渊一愣,他下意识就问她:“那象牙玉呢?不要了?”

  “我跟师傅说了,保得住就保,保不住就算了。碎玉配利刃,想想都很潇洒!况且,百姓家里都说,碎碎平安,我碎一块玉,换得一世平安,怎么想都值当得很!”

  畏首畏尾便会难偿所愿,我本就不是畏首畏尾之人。既然总要做出抉择,我只希望你再也不要孑然一身。

  一番心思藏在眼神里。她笑着,笑得明媚,眼里的光在这夜中熠熠生辉,六年分别的荏苒时光融在她的承诺之中。

  承诺之所以动人,在于那份独一无二的坚定。

  傅九渊有些动容,却还是努力平稳心情:“可是那柄刀,我记得你很是喜欢。”

  班媱知道他的弦外之音,愈加笑意盎然。傅九渊不明所以:“玉碎了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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