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三五明月夜
�着,比行街的寻常男子都要高。阖城的百姓都知道那是公侯的夫人和小女儿,见了她们满心满眼都是笑意。

  母亲早些年还带着她一道出门玩赏,后来病一年重过一年,就再不出门了。每年当她父亲的侧夫人们相偕同游时,她总是在家中陪伴母亲。她的上元夜变作嵌在窗扉之中明若清霜的剪影。

  “我的小麑不爱热闹吗?”

  “耍猴儿似的,我才不稀罕呢!”她爬上窗前,剪过蜡烛,又给母亲念诗唱曲作出百般热闹。“……叁五明月满,四五蟾兔缺。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上言长相思,下言久别离……”

  她那时年龄尚小,且并不早慧,只喜欢念起来顺口好听的诗句,从不细究当中意旨。

  她把母亲念得落了泪。“母亲怎的哭了?”她惊慌失措,而母亲见她那样冥顽不开的样子,反是笑了。“小麑可懂其中的意思?”

  “不懂。”她十分诚实。

  “那你便一世都不懂才好。”

  “……上言长相思,下言久别离。置书怀袖中,叁岁字不灭。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她坐在车中,在心头默念出之后的诗句。那样寒夜里独守心意的凄苦,她竟然唱曲一般地读给母亲听。幼年的她何其蠢笨,竟然在上元夜给母亲念那样的诗。

  那样爱她的母亲,如今已是抛洒于荒原之中的灰烬。母亲希望她一生不懂这般的情苦,她却终于是懂得了。

  上元夜游人如织,城中的道路很不好走。到了出城时,已是子时了。城门的士兵前来盘诘,殊儿自前低声交涉,士兵一知晓是王府的车驾,就执礼放行了。

  明月一离了城,颜色似也清冷了几分。殊儿在旁不说话,然而满面都是忧惧。她不耐烦地将自己的手炉掖在殊儿手里,殊儿才发现她满面都是通红的,手也颤抖着。

  “娘子?”殊儿开口问她,把她的手揣在怀里。

  “不妨事。”李瑽回答,默默将手抽回来,更将车帘也撩开。“方才等得久了,我不过是一时心焦。”凉风打在她面上,她面颊却是更烫了。

  车驾到得西山,一个小沙弥为她打开了山门。城中那样喧闹,西山却幽静得如同化外之地。唯有皓月当空,照得松间地上泠泠如水。

  此处不过是一个托名李璘的无名兵士的埋葬之所。她知晓他已大愿得偿,却仍是来祭他。叁五明月夜,连山间也几乎明朗如白昼。在清霜一样的月光下,只有她的面容因升起的火光而有一丝暖色。

  她展开手中的短书。那是他给她的最后一封信,写在孤城危急之中。上言长相思,下言久别离。他只有在离开她时才变得诚实。

  她将那封信递在火里。那封辗转自边城而来的书信,只一眨眼间就在明亮的火光中卷曲成了灰烬。她垂首默想旧事,思念那些纷纷离她而去的人。她鼓起勇气去回忆他,却只能记起他在西山憔悴支离的样子。那时她还怀着阿恕,如今她的阿恕已经是咿呀学语的幼儿。湍流而下的岁月何其急迫,她甚至都无暇回首。

  他从不曾有一刻属于她。而如今,世上再无陇右李璘。她是再寻不到他的了。

  “娘子可是将军的故人?”

  她听得有人探问,转过身去,却见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那人看起来文雅得像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