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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布蒙住女孩的脸,器械发出“哔”的长鸣。

  他的女儿病逝了。

  几个灰扑扑的男人在病房外,或坐或立,他们筹钱给她做了最后一次手术,可惜,她仍远走。

  护士推着她离开,男人压抑不住低泣,追着喊她乳名——萍萍,我方才忆起,这孩子曾在桃花镇做过我们的小尾巴,而她父亲正是那年餐厅外,救过我与阿森的工友。

  我站在长廊,看着一行人离开,阿森落在最后,白t被汗水泅湿,我沉默追上去,走在他身边,他微微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男人起先咬牙哭,后来等女儿到了生命最后站点,令人牙酸的推拉声,凉嗖嗖的冷气,无一不昭告鲜活生命的逝去时,他终于克制不住,放声大哭。

  工作人员早见惯,说了句“节哀”。

  阿森去到外间透气,我尾随他爬了二十阶台阶,来到楼梯口,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微风吹进来,白的墙,灰的窗框住方正的绿意。

  他抽了一根烟。

  我靠在墙壁,注视着他,忽然想起病中的自己,惨白的墙壁和床单,天光悠悠,从晨曦到夕阳,我不敢闭眼,怕再也睁不开,心里是有执念的。

  现在想,人死如灯灭,什么执念都也消散,就好像妈死的时候,荣华富贵的梦便也不再了。

  萍萍有先天性心脏病,幼时便没人爱与她玩,那时阿森与她父亲互有关照,她也就收获了我们两个大玩伴,并不是很熟识,因为后面她随父亲到大城市治病去了。

  只记得阿森给我买糖人时,顺带给她买过一朵花,以为她会喜欢,结果她眨着大眼睛,跟我说:“眠眠姐姐,下辈子我不想做花,想做棵大树,这样就能给爸爸遮风挡雨。”

  烟抽完了,阿森出来,眼眶发红,有些恍惚,下楼梯差点踏空,接下来的缴费,葬礼,下葬,他没说过一句话。

  葬礼的照片用的还是七八岁,一棵大树最枝繁叶茂的样子。

  没人邀请我,我立在堂前为她默哀。

  墓地我偷偷打点过负责人,在群山环绕的绿地下,半价售出,阿森大概知道这事,默许了我的出现。

  我们立在墓前,为萍萍献上花束。

  本以为一事将了,没成想,男人竟一头撞在墓碑,痛呼:“都是我的错,萍萍啊带我走吧!”

  我们又匆忙送他进医院,他在b市没有亲友,连葬礼都由阿森一人操办,几位工友本欲轮流看护,但阿森晓得他们的难处,便一力揽下。

  窗前,阿森竟主动找我搭话:“他是不是不该这样?”

  病房内男人面色苍白,刚经历丧女之痛,应百般包容,于是我答:“情有可原。”

  可亲人逝去,乃无可奈何,拿懊悔禁锢自己,是无用的。

  于是我又答:“但不值得。”

  阿森转身来看我。

  一味沉浸在痛苦,以为反复重温便可以赎罪?我想,比起这样,逝去之人更希望活着的人珍惜眼下,毕竟世事无常。

  “教书阿姨去世时,我俩还是无知孩童,除了悲伤一无所知,她平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