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七)
emsp;“对,你的节日。给你放假一天。”陈从牧抿嘴对她笑,克制的笑,嘴角向上咧的角度很小,不仔细观察看不出。

  叁月的东北其实还很冷。

  她改了名字,有了正当的工作,穿起了时髦的羊毛风衣。

  自从日本人被赶走,东北一下子涌入了好多的人。

  被战争扰乱得千疮百孔的中华大地,反而被日本人统治许久的东北经济最为发达。

  她又想起了周青。

  “宋伯良?”她出门买菜,刚出门口就碰到了他。

  “逸梵…”他主动去拉她的手,吞吞吐吐。“我…我想你。”

  “大街上,别这样。”她躲开,从他身边快步走过,急迫想摆脱他。

  她走在前面,在人流中忽隐忽现。

  他跟在后面,也忽隐忽现。

  “你跟着我!”她站住转身,倏然往后跑回了几步,到他面前,“到底想怎样?”

  他指了指前面,“那里就是周青自杀的地方。”

  苏逸梵顺着方向看去,不远处是浑河,叁月天,依旧冻着。

  “那是八月夏日的艳阳天,他非要去听浑河的流水声。”

  他张开双臂,对着太阳大喊,“我们胜利了,这是中华儿女的土地。”

  然后噗通,从桥上跳了下去。

  苏逸梵听得哈哈大笑,“死得好!”

  宋伯良扯住她的胳膊,“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心狠。怪不得聂瑗说你不是中国人!”

  “他眼瞎,浑身上下都是伤,做不了事,不死等着连累家人朋友吗?”她甩开他的手,“不要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上,我救了你,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民族仇恨撒泼到女人身上,不是懦夫是什么!”

  他舔舔嘴唇,又再次抓起她的手,往他脸上啪啪打。

  “你说得对,我也不是好人!”

  “可是…我心口有怨气,我也不想活。”

  “周青至少还有红颜知己,聂瑗。我呢?我没有他那么勇敢,日本人把我吊起来的那一刻,我腿都软了,割下我耳朵的那一刻,我脑子里想的是,我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就要去见阎王了。”

  他抓着她的手不断抽打自己的嘴巴,“你打我,我宁可你恨我,你打我。”

  “至少,你会记得我。”

  “停!…停停…”苏逸梵使劲向后用力,摆脱了他任性的自残。

  他又手疾眼快的将她狠狠用力抱住,“逸梵,我们在一起吧。”

  “逸梵,我们在一起吧。”

  “逸梵,我们在一起吧。”

  …

  他说了很多遍,“求你喜欢我。你知道我多么惨,没人喜欢我。”

  后来,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哭音,“我想要安慰,想要安慰啊。”

  她有些被感动,女人,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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