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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政航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巫雨清的医美疗程,也从未和许多男人那样,在美容院的沙发椅上等爱人结束她的小手术。

  陪老婆做医美和陪老婆逛街差不多:出席,陪同,等待,完全一样的步骤。

  陆海曾告诉宗政航哪家美容机构的咖啡做得还不错,哪家最好什么都别点,柠檬热水是唯一能入口的东西,而宗政航难得接不上话。

  任何一家他都没去过,没喝过它们差强人意的饮品。

  巫雨清近期有要做的医美项目吗?

  20多年前的房子,翻修后看不出房龄。家里原本的叁张床都扔掉了,主卧买了新床,两个次卧则变成书房和衣帽间,卫生间做了干湿分离,换了马桶,还装了一个小小的浴缸。

  巫雨清在新床上睡了一个长长的回笼觉,醒来后看到窗帘没拉严,投进卧室的一道光柱。

  光柱里飞舞的尘埃,墙纸上的花纹,天花板上圆形的吸顶灯,这些具体的事物让巫雨清注意到一个事实。

  她从未一个人生活过。

  在她的少女时期,畅想过长大后的生活:独居,从事音乐相关的工作,学会做所有爱吃的饭,猫狗双全……

  小孩子会浪漫化成年人的生活,觉得大人们在过一种更自由、更富有、更快乐的生活,不用上学,没有作业、期末考和门禁时间。

  大学时和宗政航同居就像对成年人生活的演习。外卖好吃,但天天吃谁都受不了,而做饭也不像网上的做饭博主那样从容漂亮,买菜洗菜切菜做菜洗盘子,叁个小时过去了。

  坏掉的灯泡没人换是不会自己长好的,同理,脏掉的地方没人擦也不会自己变干净。

  大量琐碎的家务消耗人的精力和时间,宗政航在自己动手收拾了屋子却搞丢巫雨清的书后,认识到这日子没有家政阿姨是过不下的。

  他请了阿姨,但阿姨和雇主也是要磨合的,不可能一开始就找到合适的阿姨。

  大叁时,在他们这里做了大半年的阿姨要离开京城回老家,于是他们又开始找阿姨。

  新的阿姨收拾了巫雨清乱放的书和乐谱,巫雨清看到后说不用收拾它们,放在原位就行,这些东西她自己来弄。

  阿姨吓坏了,迭声说对不起,很抱歉,声音哽咽。

  巫雨清知道阿姨为什么这么害怕,是在怕她给差评,所以她连忙说没关系没事的,是她没提前说。

  这辈子,她再也没遇到这样的阿姨。宗政航房子里的家政都是高学历人群,人人有营养师证和收纳师证,管家的英语口语比巫雨清还地道。

  工作时遇到的同事,得知她们给孩子请的保姆会叁国外语,年薪60万。

  钱能打造一个真空的环境,目及之处全是安全和美好。足够有钱的人,会看不见那些双手粗糙的人。

  战战兢兢的劳动者总让巫雨清觉得难过。领口和腋下湿透、过于礼貌的外卖员,一口一个谢谢的家政阿姨,拎着大袋子在地铁站门口问路的务工人员。

  她总是感到不公,偶尔觉得世界很美好,但更多时候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愤怒,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或势单力薄,为别人的视而不见或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