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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所言大谬,当朝圣上只知玩乐享受,根本无意冒决死风险与蒙古对抗,只求拖得一年就享受一年,拖得一世便享受一世,至於天下黎民,在皇上眼里犹如蝼蚁一般,就襄阳而言,倘若城破之日,满城净屠,圣上会哀疼於心,感同身受吗?正所谓国不知有民,民乃不知有国,圣上都不在乎此地黎民,不顾我们的死活,那我们还不求自救,此等形势之下,不逃而困守,城破之日,人财尽失,岂非成全蒙古人满载而归?至於什麽亡国奴,更是荒唐可笑,你我祖先都是秦汉隋唐之臣民,可秦汉隋唐早就给灭了啊,你我岂非早就是亡国奴了?你放心,大宋是皇上的,若是大宋亡了,当今圣上才是亡国奴,与你我何干?皇上国破家亡,肯定是活不下去了,可我们有什麽活不下去的?”

  由於情绪有点激动,刚刚说完,陈员外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而且呼吸急促,脸色越加苍白。

  牧仲陵赶紧起身不停为他搥背,等到他稍微平缓下来,才安慰道:“老丈身子这般疲弱,此去临安千里迢迢,那里经得起折腾,不如到了夏口暂时安顿下来,等到身体好些了再继续赶路。”

  陈员外微微摇头,惨笑道:“哎,我已这把年纪,黄土都埋到脖子了,也不在乎什麽了。实不相瞒,我身患绝症,已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只是想着一定要在临死前见到儿子最後一面,也好让他为我送终,所以才拼了老命紧赶慢赶也要在大限之前到临安,这暂时安顿养病之事,根本不可能了。”

  牧仲陵听得黯然,还想多安慰几句,陈员外摇摇手,叹了一口气,“我老了,说了些话,觉得疲乏得很,要小憩一会儿,贤侄自便,也可休息一下,不用拘束。”言必便闭目斜靠在车辕之上睡去。

  牧仲陵转头见帘外吕贞娘和茵儿玩得开心不已,也就放心下来,此时也是觉得疲倦不已,正好闭目歇息一下,身子微微後靠,很快便沉沉睡去。

  哪知他刚一闭眼睡去不久,一直闭目休息的陈员外突然睁开双眼,确认牧仲陵已经熟睡,便低声对外面驾车的家丁道:“陈三。”

  陈三应了一声,想必此时路途平坦,也无需刻意注意马匹,他便扭转身子,整个上半身钻入车厢之中。

  “你仔细看看,之前你说在府宅外面看到的可疑之人是他吗?”陈员外用手轻轻指了指熟睡中的牧仲陵。

  陈三连连摇头,正要说话,陈员外已经挥手示意他无需多说并退出车厢,以防被车外的吕贞娘注意到。

  “牧仲陵啊牧仲陵,我到底是该不该这样做呢?”陈员外思忖良久,终於下定决心,喃喃自语道,“罢了,事到如今,只有孤注一掷赌一把了!”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陈员外本来憔悴的神色一下好转了许多,微微合上双眼,嘴里轻轻念叨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四戈合一,毁天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