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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张西望的灰鼠慢腾腾地跨进庙堂里。借住在此的疯道士应当还在城中游走,庙里太冷清,一尊掉了金漆的佛陀,一张瘸腿的供桌,还有一个敲着木鱼的和尚,可谓家徒四壁。

  修行到底有什么好无悲、无喜、无嗔、无怒,凡间的七情六欲俱都断尽,人间的烟火红尘俱都跳脱,得来的一个正果亦不过是一日复一日地敲木鱼与一日复一日地念经文。典漆觉得这样不好,活过一天便彷佛活了一世,活了一世亦如同只活过一天。

  而眼前的这个和尚却这般足足修了八世。待得今生圆寂,他便功德圆满,可登灵山西方极乐界佛祖脚下受教。典漆很想问问他,大千万象,人世如此绚烂多姿,漫漫九世,近乎千年岁月,一而再再而三,与红尘擦肩而过,行走于这条坎坷修行路上可曾有片刻悔意

  墙根边默默站了半天,灰鼠终究不敢问,因为和尚的面容太刚毅,像极那佛堂内横眉立目的降魔金刚,多靠近半步就生怕被他一掌打回原形。

  那个我、我说灰鼠嗫嚅着,两手紧紧扒着身后的墙壁,打算见势不对撒腿就跑。

  和尚岿然不动,木鱼声不闻丝毫停滞。

  典漆挠挠鼻子,又咽了两口口水我说,和尚啊,不,大、大师近来城中妖孽作祟,不知、不知是、是不是

  楚耀两字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自打听老卦精提起这个名,灰鼠的心里就不曾安稳过。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不似害怕,亦不似恐惧,只是闷得慌,闷得不愿同殷鉴说话,静时坐立不安,动时又浑身无力。一路从城里跑来这荒郊野地,典漆莫名地觉得,这个忽然出现在城里的和尚或许知道什么。

  木鱼声停了,和尚睁了眼,看的却是座上的佛陀。

  贫僧必会亲自了结此事。他说。如宝剑褪去了剑鞘,他平和如水的目光在瞬间变得凌厉端肃,身侧的灰鼠心头没来由泛起一阵寒意。

  想再多问几句,和尚却又闭上眼,木鱼声笃笃笃笃,敲打着妖物不肯安分的心。

  哼,小秃驴故弄什么玄虚。偷偷在心底抱怨一句,一抬头正撞上佛祖那双看透人心的慧眼,心头咚咚一阵狂跳。阿弥陀佛,佛祖啊,您大慈大悲,您普度众生,您就当没听见吧。

  下月初七。离开时,和尚忽然开口。

  典漆闻声回头。和尚数着念珠,背影不动如山这是贫僧的罪过。

  出家人啊总是神神叨叨的。

  第三章

  初七,月亮刚刚好长成一个笑脸,却被乌云遮了半边。幻出原形的灰鼠在各家墙头跳跃而过,自打城中连出命案,少有人在夜间出门,生怕一不留神,明早自己就是躺在街上那个。也有人不信邪,喷着一嘴酒气摇摇摆摆打打花柳巷里头晃出来,肥头大耳肚皮滚圆,是妖怪见着他都想扑上去咬一口。

  果不其然

  这位大爷冷不防背后一道女声娇酥入骨。

  他迷迷瞪瞪回过身,悄然出现在背后的女子美得不似凡间能有,一身翠衣白裳清雅脱俗,彷佛佛祖金莲池中初开的水莲花。

  墙头的灰鼠同男人一起瞪大眼,倾城红遍全城的花魁居然深夜独自在小巷徘徊,还是一副烂醉模样抱我。她眉间似有若无地浮现一抹淡红,半倚高墙,腰身如许纤细婀娜,妙目如许盈盈流转,媚态如许妖冶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