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伍】
  既知戚炳靖的身份,却不捅破,更以比亲王礼更高的上礼相待,足以彰显大晋鄂王名为亲王、实掌大晋权柄的地位。

  引得戚炳靖微微一笑,对沈毓章道:“沈将军,心了。”

  然后他看向年幼的英宇泽,这是他头一回亲睹这位卓少炎率云麟军一手拱立的大平新帝。小男孩对上他的目光,在好奇之外又有些后缩,是雄性天性中对更加强大的同类产生的天然戒惧。

  戚炳靖不留痕迹地移开目光,又看向英嘉央:“公主殿下。”

  英嘉央此时已叫内侍上前斟酒,对戚炳靖笑着道:“今夜非国宴,而是家宴,将军不必拘束。”

  有卓少炎在身旁坐着,戚炳靖又哪里会拘束。他一面同沈、英二人寒暄着,一面自案上看着卓少炎平素喜欢吃的,挑出来放到她面前。

  许是天冷,卓少炎吃得不太多。戚炳靖抬手取下她手中酒杯,亲自夹菜送至她唇边,温声哄她道:“明日启程,路上只怕吃不好,今夜多少再吃些,可好?”

  他不刻意避忌席间其他人,音量如常。沈毓章坐得近,听见了这话,一时手上动作都慢了些。

  卓少炎倒没觉得什么。当初在长宁面前他亦是如此,想是习惯了随心所欲,而这世上也没人能约束得了他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她轻声道:“没你的厨子做得好。”虽是这般说着,但还是就着他的手又吃了些。

  戚炳靖笑了,看着她的目光很是温柔,全然是沈毓章此前未见过的面貌。

  沈毓章心下感慨,想了一想,仍是开口问道:“少炎亲王之位,此去大晋,没名没分。谢将军是如何打算的?”

  这话他语气虽然和善,然却带着分明的质问。他转头又看向卓少炎,眉间微皱,再道:“少炎便这么心急,连几个月都等不得么?若待谢将军归晋后,将与你的婚事同晋帝议定,再以国书下聘,岂不更为妥当?”

  这是心中真把他自己当做她的兄长,才能说出口的责备。

  卓少炎抬手稍稍按住戚炳靖的膝头,不让他回答,而是先行开口:“一日,一时,一刻,我都不愿意同他分开。”

  沈毓章闻之震动。

  而为之震动的亦不止他一人。

  戚炳靖低头,将她按在他膝头的手拢进掌中,轻轻握住。她此前虽同他剖白过心迹,亦允承过重诺,但皆是二人私下之言,她从未像今日这般当着旁人的面,坦然道出她对他的情意。

  她以毫不遮掩的赤诚,再次将他的心重重打动。

  然后戚炳靖抬头,对沈毓章道:“少炎此去大晋,我必保她不受一分委屈。沈将军之担心,十足多余。”

  沈毓章深深看了他一眼,本欲再说什么,却终未再开口。

  ……

  宴至尾声,英宇泽困倦极了,伏在娘亲怀里,长黑的眼睫贴着下眼睑,怎么叫都睁不开眼。英嘉央遂叫内侍先将皇帝送回西华宮安置,然后再请卓少炎同她移步偏殿说话,留沈毓章与戚炳靖在席上继续饮酒。

  自金峡关的那次对谈后,她二人便再没遇上能像眼下这般单独说说话的机会。内侍给二人进上热茶与几盘果子,然后阖门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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