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走至窗下,蹑手蹑脚的透过纸窗窥探。只见屋内一概余物皆无,编就两溜的木桌条凳,有童子十数人念书。再换一座看,同样朴实陈设,不过学生的年龄稍长一些。

  移步到最后一间茅屋,学生都和黛玉一般年纪,教书的是一位面孔方正,满面虬髯的中年人,仿佛正说到联句。

  案上摆一张七弦琴,炉内燃着一线香烟,又见那先生背着手踱步吟道:“心香一缕归何处,抚琴弄弦三两声。”【注释1】

  说罢,有七八个学生凑头议论的,亦有五六人提笔写出的,还有二三人抹改了一回的。未几,老先生逐一查看他们写的稿,似是不尽人意,蹙着眉问:“还有没有?”

  方才一路赏美景而来,黛玉不觉起了诗兴,口内便吟:“万愁千丝绕空谷,对酒邀歌了无音。”【注释2】

  老先生顿时如获至宝,忙环顾四周:“刚那一句是谁的?”

  大家面面相觑,只有一名细心的学生手指着窗外:“好像外边有人呢。”

  黛玉听了,一面转身要躲,一面悄悄的朝水澜吐舌:“被发现了,怎么办?”

  水澜瞧着她有趣,随手在那粉嫩的腮上拧了一把,戏道:“夫人高才,这会子躲什么?”

  “不错。这一句对的极好,比别人又是一样心肠。”

  黛玉惊讶之下转过头,背后走近了一位眉须皆白的老者,眉下的双目迥然有神,还自带了一团的温文和气。

  水澜一见他,就了玩笑神色,作了一揖:“张老。”

  “安澜来了。”老者十分喜悦,双眼又看向黛玉,问道:“这位便是如海的掌上明珠?”

  黛玉知眼前这位即是大儒张彦,忙盈盈下拜:“小女林氏拜见张老。”

  张彦见了,喜的无可不可,向水澜说道:“到底是见到了,还不将你媳妇儿搀起来。”

  水澜自然的牵过黛玉的手,眼中的得色更浓郁了,越发显得神采飞扬:“小生幸不辱命,将人完好无损的给带的来。”

  彼时,三人往内室中叙话,有童子端来茶果,张彦一边笑让黛玉,一边端详她的面貌,感慨道:“一晃经年,老朽第一次见如海时他还未结亲,现今女儿都这般大了。”

  黛玉的目光不由一黯,郁然道:“小女不孝,当年从京城外祖家赶往扬州,只堪堪赶上了父亲的最后一面。”

  想起自己门生落的个凄凉晚景,张彦同样生出了一分怅然:“如海求仁得仁,纵有还未完成的抱负,终有一日也后继有人。”

  尽管言辞隐晦,黛玉还是听出别有内情,顺势道出了积压的疑惑:“小女虽久困闺阁,还是斗胆一问,家父身故究竟有何隐情不为外道?”

  少女投注来的视线像是蕴着太多希冀,张彦眉关深锁,半晌后才闻得一声喟叹:“兹事体大,原万万不可吐露半句。但人非草木,也不能让如海去的不明不白,且听老朽道来。

  圣宗四十二年,钦点如海为巡盐御史,有查纠盐务官邪、天子耳目风纪之职。盐政虽系税差,但上关国计,下济民生,历来非天子心腹不可担当。

  如海十余年来宦海沉浮,深谙盐务积年以来的弊端,权衡多番后向陛下奏�